第一卷 江城子 第二章 行仁恕乡邻感化秉义勇禽兽通灵

    上回说到周观之转世投胎，名为庄玄，洗三之时惹出一场风波。却说洗三之后，众人都知庄玄是仙人转世，因此虽如常办了满月酒、百日、乃至周岁，却省了周岁抓阄——毕竟庄玄有前生记忆，不能以寻常小儿视之。时光如白驹过隙，庄玄很快长到了三岁（年龄一律用虚岁），这金陵城脚下的小村庄玄已经转遍了。

　　小村中一共有百余户人家，虽在金陵城周围，但因为位置有些偏僻，并不是很繁华，村中的人大多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倒也自在。村口有一排杨树，到春天就会落下一地杨树花，像是毛毛虫，村里的孩子大多喜欢踩这些“虫子”玩。夏天的时候茂密的杨树林正好可以用来乘凉，老人们执着蒲扇，拿了茶水，到杨树荫下坐着，一聊就是一天，有的还带着自己的“老伙计”——那多半是一头牛或是一条狗。

　　到了秋冬，杨树就该退场了，秋天是梧桐的季节。梧桐金黄的叶子在落光前可是南国秋天最美的景色，尤其是村中的几棵老梧桐树，在春夏时只是郁郁葱葱一片，到秋天却分出了层次，虽然老人们往往由此会感慨时光的流逝，但孩子们尤其喜欢在秋天的梧桐树下玩耍。

　　冬天的时候树叶基本都落了，倒是草还是青绿色的，尽管有些萎靡，却也是冬天里的一点安慰。北国的冬天美在银装素裹的山河，南国则美在薄薄的一层雪罩在了小桥流水上。当傍晚的红霞映着炊烟，饭香一点点扩散，忙碌了一天的人牵着牛，嘎吱嘎吱地踏着雪缓缓走来——如此图景，正所谓:鸢飞戾天者望而息心，经纶世务者窥之忘返，也许只有王维王摩诘的画笔才能传神地记录这场面。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样的环境里大概是出不来恶人的。当然，事无绝对，夏天某夜，庄玄正在打坐时发现自家的院子进贼了——这在夜不闭户的小村可是难得的新鲜事。【也许是因为举人家里防护不严，又是村里数得上的大户吧】庄玄心想【要不要干脆把他擒下呢】。庄玄正想着，就听见母亲在院子里说：“是于小乙啊，这三更半夜的翻墙来我家是有什么麻急事吗？”庄玄听了，原来是邻居家老二。邻居家里穷，有时候手头紧时庄家便周济他们一些，这庄玄是知道的，此时知是他家人来偷东西，不由得心生愤怒。

　　却听院子里于小乙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明白。庄母温声道：“不要急，晚上凉，进来喝口茶慢慢说。”庄玄不用看也能想象于小乙的窘态。这时就听于小乙忽然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嗫嚅着说：“我，我……”庄母一直在装糊涂，看他诚心悔过，也就连忙上前扶起，问：“是不是家里又周转不开了？”于小乙憋了半天，终于低声说：“是。”这时庄父从角落里走出来——原来他是怕自己出面吓到于小乙，所以虽然和妻子一起来到院子里，却独自躲在角落——和气地问：“大概要多少钱？”于小乙盘算半天，犹犹豫豫地说：“大概……十五……不，十贯钱就够了。”庄父听了，转身进屋，不一会取来一块玉佩和一包散碎银钱，递给于小乙，拍了拍他肩膀，说：“我在城里还有间铺户，正缺个账房，这二两银子是预支给你的工钱，玉佩便算做请你帮忙的礼物。”于小乙又要跪下，庄父一把拦住，于小乙拗不过，深施一礼，拿着包袱就要回去。

　　忽然，庄母叫住他：“等等。”于小乙一哆嗦，站住脚，庄母接着说：“黑更半夜的，你拿着这么一包钱，难免有人怀疑来路不正，不如你先在我家睡会，天亮了再回去。”于小乙感动不已，红着眼眶随庄母进了屋。庄玄父母安顿好于小乙，出来嘱咐佣人保密不提。

　　第二天早上，庄玄吃了早饭，与于小乙前后脚出了门。正是夏天，村前的小溪边有许多孩子在戏水。古往今来这小孩玩水无非是泼来泼去，比游泳比憋气。庄玄看见有个孩子一猛子扎下去，水面上咕噜噜冒起一串气泡。一会，气泡停住，水面上波纹慢慢荡开。又过了些时候，几个孩子叫道：“我们认输了，你上来吧。”然而水面仍是一片平静。几个孩子有点怕了，低声商量一番，其中一个潜下水去，一会突然跳出水面，顾不上擦脸，放声大叫：“来人啊！快来救人！”周围的人突然听到救人，一时间呆若木鸡，竟没有反应过来。

　　庄玄正要用法术把那孩子摄上来，就见一条有成人小腿高的大黄狗吠了一声，跃入水中。黄狗奋力划水，不一会游到一众小孩面前。那些小孩没想到一嗓子没叫来人，倒叫来条狗，也都面面相觑。还是先前潜下水去的孩子反应快，忙用手指了指溺水孩子的位置。黄狗叫了一声，像是说了声：“了解”，随即便潜下水去，不一会就驮着孩子浮了上来。这时有反应过来的人已经下水，于是从黄狗背上接过孩子，抱着向岸边走去。岸上众人见了，欢声雷动，孩子的家人自是千恩万谢。待孩子吐出几口水醒过来，便有住在溪边的人递上刚熬的姜汤，众人直到中午，见孩子无恙，这才散去。

　　世人动曰尘世苦海，不知世间花迎鸟笑，世亦不尘，海亦不苦，彼自尘苦其心耳。【或许我该考虑筑基时主修什么功法了】

　　这本来不成问题，绝大多数鬼仙以上的修士都是在一次次轮回中反复修炼一门功法，靠磨时间大多能达到地仙极限，乃至冲击神仙，转修不是不行，但很可能几百上千年的积累付诸东流，很不划算。【虽然原先的功法还是上上之选，但这一类功法第一讲究清净避世，而我如今于世俗间还有心愿未了，或许应该修入世的法门才是】正想着，路上奔来一人，大叫道：“张四郎，你浑家忽然倒在田里，于老伯说是撞见日里鬼了！”庄玄就见路边一个小贩忙弃了摊子，上前询问，略一寻思，也跟了上去，看有没有要帮忙的地方。

　　毕竟庄玄此去又有何见闻，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