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十年,年轻人一直在以各种形式发出求助的信号。
早些时候,年轻人想要“奋斗”,随之而来的,即是心灵鸡汤励志书的流行,这些书籍不断在给年轻人洗脑,只要努力就可以改变命运。
接着,年轻人开始“焦虑”,此时,知识付费开始崛起,它们一边向年轻人贩卖焦虑,一边鼓吹“认知升级”,鼓动年轻人们用碎片时间去假装学一点不成体系的知识来改变命运。
后来,“丧”出现了,年轻人们开始变得消极,随之而来的,就是脱口秀的爆火,它仿佛在说:“问题我也解决不了,但让你获得短暂的快乐,让你稍微缓一缓还是可以的。”
再后来,“佛系”开始成为了一些年轻人的口头禅,既然改变不了什么,那就看开点,随缘吧。但此时,对年轻人批判的声音也开始增多,社会开始指责年轻人不爱努力、不爱奋斗。
前段时间,年轻人选择“躺平”来抵抗“内卷” —— 我已经不再对改变命运、跨越阶层抱持期望—— 随你怎样,我都不在乎,饿不死就行,“躺平即是正义”。
而现在,年轻人们似乎变得愤怒,他们化被动为主动,开始“摆烂” —— 努力了也不能尽如人意,还不如不Care,任由事情往坏的方向继续发展—— 我就这样,你能拿我咋地?
从丧、佛系、躺平,再到摆烂,它们分享着相似的基因,但这一次的摆烂,则有点从量变走向质变的意思 —— 你会发现,而你身边的同学、朋友们也似乎越来越有这种倾向,这似乎开始演变为一种群体选择。
且不论他们口中的“摆烂”真假与否,若一味地秉持着所谓“摆烂”的态度去生活,必然会产生许多意想不到的后果,这次,就从心理学的角度作一些分享。
时代因素
首先,先谈谈时代的因素,毕竟内在与外在紧密相连。
豪狄更斯说过:“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当今社会的快速发展既给年轻人们带来了丰厚红利,也带来了沉重压力,年轻人的生存语境越发多元复杂。
各行各业、各式各样的“内卷”成了年轻人不能承受的精神之“痛”。
高企的房价、高昂的生活成本也成了年轻人们不能承受的生活之“重”。
升学难、就业难、结婚难、住房难、养子难、看病难等一大堆现实问题摆在年轻人面前。
面对生活之“重”与精神之“痛”的双重重压,年轻人们虽高度敏感却又无比清醒。
此时,网络上“摆烂”一词的出现,极大地迎合了年轻人身心俱疲之下想要逃避的心态,刺激了其压抑已久后想要发泄的冲动,并迅速引起了广泛的共鸣,随之而来的,即一种现象级的群体情绪 ——“我‘摆烂’了,生活你来吧!”
高呼“摆烂”的人大致有两类,一类是彻底地放弃,开始“永久式摆烂”,成为“废青”,所谓的“三和大神”即是如此,但可以推测这类人实际上并不算多。
占绝大多数的,是另一种人,他们间歇性地进行对抗—— “摆一会儿歇一会儿”。
不过,这些所谓的“摆烂青年”多依靠着惯性而活,做题考试读大学,看上去很美好。
可一旦出过一次象牙塔,他们就会发现,自己突然置身于压力的洪流之中。
他们彷徨、不知所措,巨大的惯性使他们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们开始随波逐流,用所谓的“摆烂”,来对抗学校的要求、导师的任务、领导的安排等外界施加的各种压力。
无论丧、佛像、躺平,还是现在的摆烂,年轻人身上似乎有一些特质变得愈加凸显,也即 ——看不到未来,找不到笃定的人生意义。
要知道,人是很短视的生物,“看不到未来”倘若真成共识,现状之残酷则可见一斑。
而在这些现象的背后,一些心理问题也在不断地发酵。
摆烂的内在影响
1)内在动机开始消逝
从心理学的角度而言,“累”和“倦怠”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感觉累(fatigue),是自然的认知和生理状态,是正常且短暂的。
但倦怠(bunout)指的,是一种身心俱疲的状态,此时,人毫无做事的意愿和动力,这反映的也不仅仅是个体感受,更是深层次的、结构上的问题。
在Maslach的三维模型中,倦怠有三种表现:
疲(exhaustion);
愤世嫉俗(cynicism);
低效(inefficacy)。
为何许多年轻人会愤世嫉俗?
这从心理机制而言,是一种拉远“自我”和“压力”之间的距离,减少情感投入的防御手段—— “我若不在乎,这些事情就影响不到我”。
但是,若长期倦怠,然后秉持着一种“不在乎”的态度,就会导致人变得“低效”。
低效的概念在心理学中举足轻重,其不仅指“做事低效”,还指个体在自我认知方面的一种无力感。
面对一次两次的压力、挫败事件,人或许容易释怀。
但是,面对持续增长的压力,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一种消极的认知就开始建立—— “我无能”。
随着时间推移,恶性循环则开始形成:
倦怠而无望 → 摆烂而不顾 → 内在动机开始消逝 → 进一步低效 → 环境开始反弹以负反馈→ 消极认知建立、发展。
2)习得性无助
接上述而言,随着消极认知的建立,人产生无力感和失控感时,就容易变得悲观。
然后,人可能会选择自我矮化而非追求完美,用降低自我心理预期以缓解倍增的压力。
这就是所谓防御性悲观,一种自我保护的认知策略,通过降低期望来维持自尊,并预防真正失败导致的受挫感。
与此相关的,还有习得性无助。
所谓习得性无助,指我们以为负面的后果已经不可改变、逃无可逃时,会产生极度消极的情绪,从而抑制我们的积极行为,比如努力学习、积极上进等。
值得注意的是,习得性无助是建立在“我们主观认为事情已经毫无转机”的基础上。
但很多时候,事情并非“毫无转机”。
比如,我们也许觉得将要到来的四级考试我们怎么也不可能通过,然后开始“摆烂”,但或许冷静下来,再坚持弥补一下,也有可能比什么都不做考得更好。
根据研究发现,长时间的习得性无助与抑郁症正相关。
也即,习得性无助越久,面临抑郁的概率也越大。
3)空心病
随着低落的心境不断蔓延,我们可能会发现,自己对生活的兴趣不断减退,快感缺乏,感觉不到生命的意义和活着的动力,甚至找不到自己。
然后,就可能演变为北京大学徐凯文教授所言的“空心病”。
空心病,即一个人缺乏支撑其存在感和意义感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而导致的精神障碍。
据徐凯文教授的观察,“空心病”在大学生群体中大量存在,甚至开始向中小学生群体蔓延。
有空心病的年轻人,不但会对自我有深刻的厌恶,可能还会严重到抑郁,甚至自杀的程度。
当然,这并非全然是年轻人的责任,时下的功利性教育将生命意义及三观教育的空间全然占据,而社会主流的价值观也将这种思考逐步淡化。
进一步了解“空心病”的思想根源,可追溯到古希腊的犬儒主义(Cynicism)。
它来自古希腊的犬儒学派,其创始人是苏格拉底的弟子安提斯泰尼。
这是一个对世界不信任并对任何事抱消极态度的学派,其思想特征正是愤世嫉俗、玩世不恭。
在其看来,无所谓高尚,亦无所谓下贱;既然没什么是了不得的,也就没什么是要不得的。
在这一思想支配下,其从对世俗的全盘否定走向了对世俗的照单全收,由愤世嫉俗变成了玩世不恭,最终由激烈的理想主义者滑向了彻底的虚无主义者。
理解
人人皆可选择事物发展的方向,但却难断其祸福吉凶。
人的毕生发展,除个人能力、选择等因素之外,还会深刻地受到社会环境因素的影响,因此,人很难靠一己之力就能衷心所愿。
在人的一生中,总会有一些事情会成为前行道路之上的拦路虎。
而大部分人选择摆烂,可能对于其个人而言,也是无奈之举。
大概率,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困难,才形成了这种逃避行为。
因为,各种棘手的事情、压力带来一种失控感时,人需要暂停下来,重新调整节奏、步伐。
因此,偶尔的摆烂可以理解,需要休息,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需要提醒你的是,若长时间的摆烂,心理会受到上述的负面影响,还会导致许多的时间白白地被浪费。
我们可以让自己在原地短暂地停留一下,抬头仰望一下天空,然后起身拍掉身上的尘土,然后再继续地勇敢前行。
最后的话
如果一个人不想改变,说再多的言语都不免苍白。
而我们,却总是想用自己的动机,去强行改变对方的行为。
我们总是想让对方按照自己想要的样子去改变。
这对于“躺平”、“摆烂”的年轻人而言,无疑是一种强烈的对立。
最后,只会搞得彼此都很累,甚至会伤痕累累,但却始终无法带来什么长期且显著的改变。
不过,当一个真的感受到无条件的爱、关注、真诚和信任,而不是指责、打击和怀疑时。
人或许更愿意改变,而且还会变得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