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沐筱 沐筱随笔 2018-06-20 21:37
前几天给一初三学生上课，他们在周末之前刚进行了他们自己学校的三模考试。当我问起这次考试的难易程度时，他说“老师，这次考试试卷是市三模试卷，所以有的人提前在网上搜到了答案，***作弊被我们老班抓住了！”
“作弊？哪一科？”
“数学考试作弊被抓住的，但他其他科肯定也有抄的，尤其是物理！”
我很吃惊，“不可能吧？他物理还是可以的呀，为什么要抄？”
“老师，你还真信他呀，他上次的成绩就不真实。”
我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个孩子从过完年开始在我们这边上物理和数学一对一，数学每周两节，物理每周一节。但是这个孩子补了一段时间，数学成绩没有太大起色，物理上次有明显进步，年后的几次大考后因为成绩不理想，他爸爸妈妈过来跟我们的几位老师都聊过孩子的情况。他上课也认真听，理解能力也可以，但成绩出不来，我们总要给家长一个交代。所以也一起分析原因出在哪，家长也很愿意配合我们督促孩子的学习。
最初我接触这个孩子和他的爸爸妈妈，感觉孩子挺听话，愿意学，虽然底子很弱，家长也属于通情达理型，据他们说孩子属于很乖很听话的类型，他们很疼爱自己的孩子，为了孩子的学习家里连电视都没有，网络也没有，只有一个老年机用来平时联系，孩子也没有异议，所以从一开始我对这个孩子印象都很不错。
当然印象一直都还可以。但很奇怪的是孩子听话，愿意学，也不笨，就是不出成绩，所以我们就决定对他定期测试，来及时发现问题。由于一对一费用较高，数学测试下来就差不多两个小时，所以我们是不可能占用上课时间来测试的，但孩子说一周就休息两天，在我们这差不多上一整天课，别的地方还有课，来回跑太累了，最后就决定我们出试卷，他妈妈监督测试，然后试卷发给我们进行批改。
意外的是，这几次测试成绩都不错，但在学校一考分数就保持原状。后来数学老师说可能家长特别相信自己的孩子，在家测试不怎么管，所以成绩不真实。但是他的试卷是我们随机出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用手机上的搜题软件搜的答案。于是我和他妈妈确认，他妈妈很肯定地说孩子确实没有手机，全都是自己做的，既然如此我们彼此都很开心，毕竟我们真心希望他进步。
但是，最近的测试我给他妈妈打电话让他妈妈说服他专门从家来做测试，让他一个人在一个教室里做，不受干扰。中间因为课时表上有一项需要他签字，我便推门进去找他（其实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老师，我在做题，你进来打扰到我了！”
“不好意思，你签个字，我马上出去好吗？”
他有些不耐烦地用右手签了个字，左手一直在桌子下面，我低头看了一下有东西在亮。
“手机给我”我很震惊，但语气平和。
“我没有”他狡辩。
“我看到了”
他有些心虚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递给我了。
“谁的？”
“白哥的（我另外一个学生）”
我没说什么出了教室，仔细想想不对，那个学生是上午上课，他是下午测试，并且提前已经知道，他和那个学生两家离得八丈远，所以不可能是那个学生的。所以他有手机！而他妈妈并不知道。
那次的测试他随手草草的写了写便交给我了，批出来的成绩很不理想，我还想着是因为收了他的手机他不开心就随便写，因为两个小时的试卷，他只用了一小时。但考虑到他的自尊心我没和他妈妈题，只是让老师把错题在群里给他讲了一下。
上次他物理从原来的三十多上到了快50分（满分70），一来上课他就一脸得意地告诉物理老师他的分数，以及其他学生如何不如他。自然我们也很开心。
“老师，他上次的物理成绩也不真实”看到我不说话，我的学生说，“但是请你不要告诉物理老师，要不然物理老师肯定会伤心的，认为自己没教好他”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但物理老师何止会伤心呀，我都失望透了。
孩子，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为什么要这样？当你再次告诉我这次考试你仅仅数学没考好，其他都大幅度进步，总分上了好几十！我再也没有之前的开心，也无法在你爸爸妈妈面前为你在我们这边取得的“进步”感到满意。
一瞬间，我觉得失望是这世间最糟糕的情绪，你对一个人或一件事抱有美好的幻想和希望，你感觉这种期待是如此的强烈和真实，你相信只要耐心等待，时间会给你最好的交代，毕竟表面看来是这样的，然而在一瞬间这些希望突然都破灭了，告诉你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让你猝不及防。
孩子，你何苦这样，也许你从这一次次的“进步”中得到了快感，爸爸妈妈为你开心，老师表扬你聪明，同学也羡慕你，爸爸妈妈也感谢我们，结果好像你好我好大家好，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那么中考这次答卷你怎么办？发挥失常？爸爸妈妈按照你模拟测试的最好成绩给你选择志愿，最后成绩出来怎么办？
我该怎么跟你爸爸妈妈交代？当然我不重要，因为中考过后我们便不再有交集，我自然也无法为你负责。但是我却感到强烈的负罪感，我欣赏你的聪明，这么久我才发现真相。但这种聪明，我宁愿你没有。
当然我也看到了你的虚荣在里面，这肯定与我们应试教育以分数为主导有关，我怨自己察觉的太晚，最后这个阶段了，你们压力都很大，你的自尊心和虚荣也不会承认的，而现在我跟你爸爸妈妈说出这些，他们也不一定相信，你总有更好的理由说服他们让他们相信你仅仅是一时的“错误”。
不禁想到弘一法师的话“人生最不幸处，是偶一失言，而祸不及;偶一失谋，而事幸成；偶一恣行，而获小利。后乃视为故常，而恬不为意。则莫大之患，由此生矣。”
孩子，人生路很长，你要走的是整段路，而不仅仅是其中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