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花记

 

印象很深的一次小学五年级写作文，写到乡下随处可见的一种胭脂花，知识匮乏，彼时不知花名，问了一圈大人，也不知道该叫什么花。只会说土话的发音，没办法，我也照着土话的谐音写作“椰子花”。现在想起十足可笑，那时候都不知道椰子这东西，倒先胡说椰子花了。

后来作文怎样我记不起了，只记得这一节。但在那之后，我心里留下了一个印记，就是要好好记住看到的花的名儿。

也是机缘，在小学毕业后，上初中那会儿村子里新迁居一户退休翁媪，老爷子喜莳花草，屋子周围开辟了好几爿荒地，真是世外桃源之趣。承老爷子指教，认识了很多新奇的花儿，花有各的好看，花名也各有各的好听。少年人嘛，什么事来了兴趣都要动手，于是也学着种起了花草果木。

从老爷子那里分来了花苗，又从村子里弄了些别的野花一起栽种，一时间倒真有模有样。可惜好景不两天，就早了家禽的践踏，无奈之余，也便罢了。

后来工作，也曾养了小盆花木自娱，可惜不知是养不得法还是环境使然，总之都坚持不久就死了，兴致呢，自然也渐渐减去直至无了。

前年因工作缘故搬了租处，房屋条件非常一般甚至可以说是寒蹇了，但可喜有一片露天的阳台，面积虽然不大，但总是叫人喜欢的。我摆了座椅，傍晚会在阳台上读会儿书，不亦快哉！时日久了，渐渐觉不满足，阳台读书虽诗情丰富，画意却无，于是又兴起了养花儿的念头。

说干就干，网上采购花盆，晚上顶着蚊虫去挖泥土，提到阳台早已是精疲力尽，泥土的重量，完全超出自己的想象。把花盘各自倒好泥土，用铲子松好土。等着花苗的栽植。

买的蔷薇花两天就送到了，一株一株小心翼翼种下去。浇灌适量的水，每天晨起昏定都匀一部分时间来浇水除虫，不到一个礼拜，果然得见新苗抽出，欣喜之情难以言表，且此地断无家禽妨害，赏花的机会是大大增加的。

精心侍弄了三个月之后，蔷薇花从破图的幼苗抽新芽，到逐渐长出新枝干，再到结出小花苞，渐渐绽放出花朵儿，一共五盆三个颜色，一淡黄，一米白，一玫紫。摆在阳台上，迎风摇曳，好看。

有了经验，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又买了茉莉和栀子花。一样的挑买花盆，挖泥拌匀，栽种下去。枯燥的生活便被这几株花儿盘活了，每天都期待着那个节上结了花苞，我想最吝啬的守财奴都不曾有我这样不厌其烦地细数钱帛一样地细数花苞。都是怀着一种防贼的心情，因为花儿，也遭虫子惦记呢。

有天晚上，我准备去浇水，走到阳台上一股馥郁的芬芳直冲鼻子，我急忙打开手机去看，之间栀子花一盆的油绿色中间绽开了一朵纯白的花儿，那芬芳，便是这一朵花散发过来。第二天，邻居对说，昨晚我闻到好香的味道，早上一看原来是你的花呢。我听了高兴极了，那心情不亚于有孩子的父母被人夸赞孩子聪慧一样。

有了第一朵就有第二朵第三朵，栀子开始次第芬芳，为表感谢邻居的赞赏，剪了好几朵赠送，“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这是诗经的句子，投邻居以花香，邻居报我以自己包的粽子，彼此欢喜。

为稻粱谋的生活孤独并且寂寞，自娱的无非是读几篇书，仍然是寂寞的。因为种花，仿佛情感有了寄托，交往有了渠道，除了邻里的欣赏，还有蜜蜂也来光谷，生活像是热闹了起来。

如今阳台已经经过日积月累，摆满了各色花盆，虽也忧心将来又要搬家如何是好，但又旋即想开，人生本就是随遇而安的旅途，“客舍如家家似寄。”我想，生活不在别处，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