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盈盈一声问

从写字间出来,见到一位女孩,正在楼道里轻敲着某一扇敞开的门,同时带着一声问"信用卡要办一张吗?",应该被回绝了,转身见到刚出门的我,于是迎了上来"要办信用卡吗?"声音又轻又柔带着甜味,再看那张秀美的脸,真有点不忍拒绝,只是想到自己并不需要,笑着摇了摇头。

可能那女孩长相很可人,或者某一瞬间被她的轻柔吸引,于是多问了一句"哪个银行的?","……","哦……"是不是我哦的尾音有点长,笑容也比较暖,女孩仿佛看到了转机,于是追着问了过来"不办信用卡,可以装一下我们的刷卡机","哦,不需要"想了想我回答,"那我加你微信吧,今后你有用到,可以联系我"继续甜甜的追,因为实在没那份需要,婉言回绝了,女孩有点失望,但还是很有礼貌的笑了笑,转身又去叩响另一间的门。

女孩年龄不大,那种交流的圆润和分寸感,能感觉出处事的老练,应该有一些社会阅历了。常去写字楼里,遇上推销的很多,能圆润出轻盈感的倒是很少……,唉,我这是怎么了,好像为女孩有点走心。

再走几步来到电梯口,按下指示键,等候间眼前虚幻的出现了一个交叠的影子,女孩缓缓褪去,而一位男孩徐徐从记忆里走了出来,十来年了吧,长相已有点模糊,凭交情,只能算是路人,怎么会想起他呢,就是现在迎面走来也该不认得了,是女孩那轻盈一笑让我想起了青涩的他吗,有些就是如此相似,都是一瞬间过了心的。

那年冬天的某日,好冷的一天呀,刚连着下完几日的雪,雪在江南的冬天并不频繁,到了融雪的日子算是酷寒了,快接近中午时间,我才姗姗去了店,停车时,远远看到橱窗不远处有个背影静静的站着,然后当我走近时禁不住转过头去,那是一张非常年轻透着羞涩的学生样的脸。

"这么冷的天,怎么一直站着呀?"问,"要办银行卡吗?"男孩红着脸声音很低很弱,"哦,不需要","哦……"有点失望低下了头,"你站在这里多久了?","嗯,有些时间了",其实不用问,男孩的鼻子冻得发红,嘴唇又干又紫,"那你怎么不进去问呀?"我指指隔壁几家,那些玻璃橱窗擦的锃亮透明,工作人员穿着轻薄的服装正在走动,这么冷的天,哪一家不是开足了空调,既使不问,也该进去先暖暖身子。"我……"男孩紧咬了一下嘴唇,接下来不出声了。"唉,真是老实孩子"这句放在心里没说出来,突然有点心疼,"帮我办一张吧"招呼他。操作间,多了几句小聊,三言二语一问,果不其然,男孩刚离开学校不久,这是他的第一份工作,因为害羞,一直没有勇气进去一问。

做销售一定要打开自己,我鼓励他说,其实心里明白,这可能是一种特质,对某些性格就是很难,它就像一朵待开的花,有些早早绽放,争奇斗艳,收放自入,有些需要时间,就像水道渠成,润物细无声,有些一直被紧紧的裹着,花期过了,仍旧以害羞的模样谢幕。男孩初入社会,羞涩就像一堵沉重的墙挡住了他的路,那是多么无奈和沮丧呀,挫败感一阵阵撕扯着心,心除了痛,还在悄悄流泪。

后来带着他走了周边几家相熟的店。"其实不是很难,是吗?"这是我心里想告诉他的,而且也相信或希望,没些日子,他就能克服敲门的心理障碍。

男孩远去了,谁的年轻不是一场青涩呢!我望着背影,再望向白茫茫的天。羞涩,就是到了今天,我依然难以克服,这可能也是我喜欢文字的缘故,它安静没有压迫感,是很舒服的养心方式,现在我已经没有羞涩的顾虑,年龄加经历的缘故,这份个性短板已干扰不到我。

而那个曾经困扰于羞涩的自己呢?那时比男孩略长几岁年纪刚从办公室借调去销售岗位,站在某家公司门口,却不知如何进去开口,就那样伫伫的站着,那真是一段煎熬,心里鼓励了自己一百次,但在一百零一次又泄了气,人生的第一次业务拜访在羞涩犹豫忐忐中度过,不出意外,最后在自责中收尾。

伫伫中,这时从门岗走出去一个年轻人,已走出一段路,又返回来问我,我弱弱的说了自己的来意,噢,就这事,简单,对方一下就笑了。接下来他热情的带我穿过几个小院,进去拜见了他的上司,又正好遇见是一位善意的领导,看到我那刻的羞涩和语言窘迫,并没给我压力,鼓励我年轻人好好干,并让我收获了美好的讯息可以回去复命……。

那天走出门的一霎那,咦,天空怎可以那么蓝呢,心里怎么一下子可以装进那么多欢快的小鹿呢,脚底怎么可以像装了弹簧呢,轻软软的可以一蹦一蹦的,回去的路上怎么那么轻盈呢!哦,原来拜访并不是很难。

那再后来呢,当启动了一扇门,适应了新的状态,一路的磕磕碰碰,起起伏伏,已经可以安之若素。自我启动,运行,修整,再出发……,有时看似又回到原点,但一抬头,发现是螺旋状的上升,踏在了同一纬度,而经度已大不同。

就像那位推销银行卡的女孩,她已在螺旋中能把控节奏,良性运转,自我强大。而那个初入社会的男孩和那刻尚在青涩中的我,那时就像刚刚踏在螺旋的大门口,如偶遇了良人,则助推了一把,不管是早是晚,只要努力,都会迎来属于自己的高光时刻。

嗯,写到这,突然想,谁的人生路上不是遇到一位位良人,然后心存温暖,步步前行,某天回望,心怀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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