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7-14

八、治国者


约翰死了,这倒使金雀花王朝得到了挽回局面的机会。

九岁的亨利被扶上王位。仪式有些草率,连王冠都没来得及准备,只能用一个黄金环来代替。不过,教会认可了他的加冕,诺曼征服以来第一个儿童国王登基了。

这一下子让造了反的男爵们不知所措。他们反对的是约翰,可不是反对金雀花家族的所有人。现在,英格兰有两个国王,一个是约翰的儿子,金雀花家族的嫡系继承人,一个是法国太子路易,金雀花家族的女婿。他们应该支持谁?

多数男爵倾向选择亨利,在他们的观念里,男系血统仍然是继承的首要因素。只有少数强硬份子,比如“上帝和圣教军元帅”罗伯特,仍然坚决支持路易。

摄政的威廉·马歇尔向男爵们发起攻心战术。《大宪章》被重新颁布,向男爵们显示新国王“以法治国”的决心。不过这一版的《大宪章》删掉了一些敏感内容,包括男爵们可以成立委员会监督国王这一条。这次颁布得到了教皇的许可。教皇特使还宣布,享利是教皇的封臣,凡是与亨利为敌之人,都将被逐出教会。

攻心的同时,马歇尔等人也加强了战场上的攻势。他亲自挂帅,于1217年五月在林肯击败路易一方。八月,路易的增援船队在英格兰东南沿海被击败。眼见大势已去,路易在九月和马歇尔等人达成协议,放弃对英格兰王位的一切主张,而所有支持他的英格兰男爵,都将得到赦免。

危机终于解除,享利在王位上坐稳了,这一坐就是五十六年。

约翰为亨利留下了一个十三人组成的摄政团队。这是约翰少有的明智之举。接下来的十几年,英格兰就是由这些摄政的男爵们治理的。

这些男爵里,首推一指的就是马歇尔。他的首要任务是稳定局面。在他主持之下,《大宪章》于1217年底又一次被颁布。不过取消了在税收问题上对国王的限制。所有参与叛乱的人都被赦免,包括“元帅”罗伯特,以及马歇尔自己的一个儿子。马歇尔只干了两年,在1219年去世。

第二位摄政的是休伯特·德·伯格(Hubert de Burge)。他出生在英格兰一个领主家庭,是约翰的忠实追随者,官至首席政法官。1217年,他负责守卫东南沿海,击垮了增援路易的法兰西船队,成为与马歇尔齐名的功臣。

休伯特治国十二年。他作的一件大事,就是在1225年又一次颁布《大宪章》。这一版的《大宪章》一共三十七条,主要涉及土地继承和司法问题,并且同意国王征收“盾牌钱”。虽然都叫《大宪章》,这一版比起约翰签署的那一版已经大幅缩水,不令没有了监国的委员会,在关键的税收问题上也向有利于国王的方向倾斜。

1215年到1225年,十年的时间里,《大宪章》被颁布了四次。最初的一版是约翰的临时停火协议,为再战争取时间,双方都没打算遵守,几个月之后就失去了效力。后面的三次都是由摄政和大男爵主持颁布,很难说代表了国王本人的意志。这些大男爵一方面忠于王室,一方面也有自己的私利需要保护,由他们弄出来的文本,倒是颇能照顾到双方的利益。

如果没有内战和法兰西人的入侵,《大宪章》决不会如此频繁地被颁布。它成了一种工具,先是用来换取臣民对国王的支持,之后被用来换取税收。1225年的宪章颁布后,休伯特就征收了一笔十五分之一的财产税。用大宪章之类的政治妥协来换取税收,成为此后英格兰的一项传统。

休伯特用《大宪章》换来的税收,是为了支付保卫加斯科涅的军费。在对付法兰西的问题上,休伯特采取防御政策,避免途耗国力。1223年,法兰西一代雄主腓力二世去世,太子路易继位,不到三年就撒手人寰。他十二岁的儿子小路易登基,成为路易九世。法兰西幼主临朝,令英格兰再次感到有机可乘,打起了进攻法兰西的主意。

1229年,二十一岁的亨利名义上亲政,休伯特依然掌握实权。亨利急于对法发动新的攻势。休伯特设法阻拦未果,万般无奈之下,安排亨利于1230年出征。他精心给亨利设计了一条安全的行军路线,亨利一路未遇阻挡,完成了一次顺利的“远征”,安然“凯旋”。

休伯特恋栈权力使得亨利日益不满,加上他专权敛财,有不少政敌,终于在1232年被赶下台,并被投入监狱。尽管后来得到了亨利的赦免,但没能东山再起。

第三位摄政的是彼得·德·罗什(Peter des Roches)。他生在安茹,在英格兰任主教,还是个出色的军事指挥官和十字军骑士。他是休伯特的政敌,搞垮休伯特之后上台,虽无摄政之名,但行摄政之实,大权独揽,打压异己,激起一场小规模的叛乱。他很快失宠,手中的权力在1235年被亨利收回。

在摄政或权臣的影子里生活了十九年的亨利,终于亲政了。

和威廉一世以来所有的国王都不一样,亨利不是一名能征善战的军事首领。他父亲约翰虽然屡战屡败,但总还没有丢掉日耳曼部落遗传的尚武之风,而亨利一生也没打过几场像样的仗。他热衷于宗教,每天都要花大量时间在宗教仪式上。他花了一大笔钱买到一瓶红色液体,据说是耶稣的血。他还出资改建威斯敏斯特大教堂,把它建成今天人们看到的模样。总之,他不像国王,更像一名教士。

在整个英格兰的历史上,只有盎格鲁——撒克逊时期威塞克斯王朝的最后一名国王“忏悔者”爱德华可以和亨利相提并论。爱德华以他的虔诚,死后被封人圣人,但他治理的王国却一团糟。亨利偏偏最崇拜爱德华,把他当成偶像,还把自己的儿子取名爱德华。在他内心,也希望能像爱德华一样,俗世是国王,死后成圣人。

此时的英格兰,宗教之风正处于最为浓重的顶峰。由于依然是教皇的领地,教皇派遣了大批教士前来任职,他们把聚敛的财富上缴到罗马教庭。一群叫作“托钵僧”(Mendicants)的教士到达英格兰,他们属于新成立的宗教团体,反对像克吕尼和西多修会那样拥有大片土地,崇尚贫穷,以化缘行乞为生。他们走出大教堂和修道院,在人口密集的城镇和乡村行走,使得更多的普通人能够听到他们的宣教。

欧洲同样如此。十字军东征掀起的宗教热潮正处于黄金期。法兰西国王路易九世花了十三万五千里弗尔(镑)购买了一个据称是耶稣受难时戴的荆冠,还筹集了一百万里弗尔用于自己的十字军东征。

除了宗教热情,亨利还有强烈的法兰西情结。他一生都保留诺曼底公爵、安茹伯爵和阿基坦公爵的封号,明知实力不济,依然梦想有一天能恢复金雀花“帝国”昔日荣光。他的母亲和妻子都是法兰西人,她们在法兰西的亲戚来到英格兰,都得到了亨利的重用。他妻子的一个舅舅成为坎特伯雷大主教,另一个舅舅成为亨利身边的顾问,还有一个被赐予大片封地,在伦敦建起一座巨大的宫殿。

亨利十三岁那年,母亲改嫁法兰西,又生下了几个孩子。他们成年后,都来投靠亨利。亨利对这些兄弟们十分照顾,一个成了温彻斯特主教,一个成了彭布鲁克伯爵——那可是当年马歇尔的封号。这些兄弟们年青气盛,行为嚣张,甚至敢抢劫坎特伯雷大主教,也就是王后舅舅的财物,受害的英格兰男爵们对他们无不咬牙切齿。

这些法兰西人来到英格兰虽然闹出了一些动静,但比起下面出场的这位日后所掀起的狂风巨浪,真可谓小巫见大巫了。

西蒙·德·孟福尔(Simon de Montfort)于1230年来到英格兰。他的父亲老西蒙,是法兰西最著名的骑士之一,领导了向清洁派发动的圣战,最终战死。西蒙年少时就随父征战,成为一名凶猛好斗的骑士。

西蒙的祖母是英格兰莱斯特伯爵的继承人,但是领地被国王约翰扣留,后来又转给了别人。西蒙此来,就是为了拿回家族的领地。亨利对他很是欣赏,同意把伯爵领地和封号都还给他。西蒙还娶了亨利的妹妹,成为国王的身边人。

刚成为国王的妹夫没多久,西蒙就和亨利起了冲突。西蒙借了一大笔钱,没和亨利商量就把亨利列为担保人。西蒙的自行其是让亨利恼火,大发雷霆,以至西蒙不得不暂时离开英格兰去避避风头。他参加了十字军,几年后才回到英格兰。亨利怒气已消,重新重用起西蒙。

亨利亲政的前二十年在平平淡淡中渡过。最值得记一笔的,就是1242年他对法兰西发动了一次新的远征。他试图夺回一部分阿基坦北部的领地,结果在塔伊堡(Taillebourg)遭遇路易九世军队的痛击,一路溃逃。这次惨败证明了亨利像他父亲约翰一样,确实没有军事天赋。这一次失败后,亨利打消了再向法兰西开战的念头,最终在1259年和路易签订和约,承认了法兰西对原来金雀花“帝国”领土的所有权。这对英格兰来说,倒真是一件幸事。

没有战争,征收“盾牌钱”等税收的压力大大减轻。但是英格兰男爵们对亨利依然不满意。他太沉迷于宗教,宠信身边的法兰西亲戚,对国家的治理漠不关心。他任命的各级官员都是依出身和他的好感度而定,这些人利用权力吃拿卡要,有钱有地的男爵们成了首当其冲的受害者。男爵们的不满日渐累积,一场新的风暴已在悄悄形成。

此时的法兰西,一场自上而下的变革正在进行。路易九世也是一个虔诚的教徒,但在的政治和军事才干比亨利可是强多了。他和他的祖父腓力二世、孙子腓力四世一起,被公认为卡佩王朝最有作为的三位国王。

腓力二世开疆扩土,从金雀花“帝国”手中获得大片领土,成为王室直属的领地。是把这些领土牢牢攥在国王一人手里,还是再分封出去?这是他的继任者必需回答的问题。

路易九世有三个兄弟,都从父亲手中获得了封地。路易自己也有几个儿子等待分封。这些分封出去的土地,都来自于王室直属的领地。虽然受封的都是国王的兄弟或儿子,但如果这么分封下去,几代人之后,王室领地岂不是越来越小,受封者相互之间的血缘关系越来越淡,法兰西岂不是又要重回诸侯林立的局面?

路易找到了一个折衷的解决办法。叫作“封䘵制”(Apanage)。

所有新分封出去的土地,只能在受封者的男性(极个别情况下允许女性)后代中传承,如果男嗣断绝,这块封地重归国王所有。

这是一种对赌,赌受封者能不能代代有儿子。结果表明,国王一方的赢面更大,封出去的封䘵,多则几代人,少则一代人,又都回到了国王手中。虽然中间也曾历经曲折,但这个新制度最终保住了法兰西国王的统一。

封䘵之外,还有一些传统的诸侯封地,路易想方设法加强对他们的控制。为了限制诸侯间的私战,他下令,所有意欲动用武力的诸侯必须接受四十天的“冷静期”,称为“国王四十日”。在这四十天里,双方禁止使用武力,以便冷静下来,接受国王的调停,违反者被视为叛逆,罪可至死。后来,国王的调停开始具有强制性,双方必须接受国王的裁决。诸侯间的私战慢慢绝迹,双方的矛盾直接交由国王的法庭审理裁定。诸侯们被套上了紧身衣,诸侯和国王之间关系的新模式建立起来了。

路易还进一步发展了腓力二世建立的官僚体系。在地方上任职的政法官(Bailli)和总督(Senechal)的任期固定为三年,领取薪水,任期内定期接爱国王派出的巡查员的监督,任期结束后要在任所停留五十天,接受审计和针对他任职期间不端行为的举报,受贿、枉法等行为都将受到处罚。对官员进行巡查监督的,不少是受过教育的基督教士。

依靠这些从上到下的措施,法兰西建立起一套新的行政管理体系,替代了之前的军事封建制,具备了现代政府的雏形。路易之后,法兰西王室领地继续扩大,都采用这种管理模式,终于形成了以王权为中心的中央集权的法兰西王国。

英格兰这边,则走上另外一条轨道。

1254年,正当路易在法兰西为推进他的行政管理体系颁布了一系列的法令的时候,亨利则忙于把他的一个儿子送上王位——不是英格兰,还是在遥远的西西里。

西西里实际上已经有国王,但是同教皇的矛盾很深。教皇把王位当成诱饵,寻找一个甘心被他用来借刀杀人的傻瓜。亨利毫不迟疑地咬了上钩。根据和教皇的协议,亨利要承担征服西西里的义务,还为此欠下教皇十三万马克的债务,换来的仅仅是教皇支持他的儿子成为西西里国王的承诺。就连亨利的弟弟都说,这笔交易不如那么讲:“我把月亮送给你,你自己爬上去摘吧。”

亨利还真搭梯子准备爬了。他制订了远征计划,并开始筹钱。偏偏他的弟弟盯上了德意志国王的王位,亨利也大力支持。德意志国王是由七个大诸侯选举出来的,为了得到至少四票,亨利兄弟花了一大笔钱。

所有英格兰男爵都认定无论是西西里还是德意志的王位都和他们没有关系,只有亨利顽强地坚持砸下大笔的真金白银。

1258年,由于一系列自然灾害,英格兰出现饥荒,日子一下子有些艰难。亨利不为所动,仍然在推进他的远征计划。英格兰的男爵们忍无可忍,决定采取行动。

英格兰的面积不大,方便了国王和各地男爵之间的往来。国王一直有在各地巡行的传统,一年里很少有一段时间呆在同一个地方,那时的伦敦还不是真正的首都。国王每到一地,就会传召附近的男爵、主教、领主们到他身边来,裁决纠纷,倾听诉求,发布政令,还会一同游猎。这是一种源自日耳曼部落传统的君臣关系和治理方式。到了亨利三世,这种不定期的集会有了一个名称:对话会(Parliament),后来被称为议会。它来自法语的对话(Parlement)一词,意指国王和男爵们交流交谈的场合。

出席这种对话会的人员是不固定的,除了英格兰北部相对较远,其它地方的男爵们时常有机会前往国王行在出席。国王身边还有一个亲近的小圈子,比如政法官、掌玺大臣、财部大臣等等,组成了御前会议,是政府的核心。这个小圈子里的大部分成员也是在各地拥有领地的男爵,比如马歇尔、休伯特·德·伯格。国王任命的地方官郡守,也大多是男爵或领主出身。在英格兰,中央和地方没有清晰的分界,国王的朝臣、地方官员和男爵,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不清,也掰不开。

朝臣和地方官员都是由国王指定的,没有选拔的公开标准,全凭国王的偏好和恩典。随着司法、税收等制度的发展,国王任命的官员越来越多,有的出身不高,有的素质品行太差,还有不少是飞扬跋扈的法兰西人。

男爵们对此深为不满。他们自命出身不凡,连国王都不放在眼中,更无法容忍国王的走卒对他们耀武扬威。有这么一个记载:国王的官员奉命调查各地男爵领地和司法权的来源是否合法,瓦伦伯爵(Earl of Warenne)愤而拔出一把生锈的剑,说道“我的祖先追随私生子威廉来到英格兰,用这把剑夺取了这片土地,这就是合法性的来源,要是谁胆敢侵犯,我将用这把剑保卫它。”

希望保持诸侯传统利益的男爵们向亨利亮剑了。1258年,一大群来自各地的男爵们同亨利举行了几次对话会,对亨利不乏使用威胁的言辞。十月,双方在牛津达成一份协议,称为《牛津条例》。

这份文件的核心内容,是国王的政府如何组成以及国王的官员如何任命。亨利和男爵们各自任命十二个人组成一个委员会,享有对所有人事任命的批准权。经过这二十四人的批准,再成立一个十五人的王政委员会,成为实际上的政府。每年还要至少三次召集由各地男爵参加的对话会,以便国王、王政委员会和二十四人委员会全面了解王国情况,听取男爵们的意见。文件还就从政法官到郡守等一系列王国官员的任命、任期、监督确立了标准。

《牛津条例》同时用法语和英语颁布。这是诺曼征服以来,第一次用英语颁布官方重要文件。从内容看,里面有不少东西是借鉴了路易九世在法兰西采取的措施,但很少人提到这一点。

在男爵们的推动下,英格兰的行政管理体系也改革起来了。但和法兰西的方向相反,国王的权力受到牵制,地方势力的影响直达朝廷。英、法两个国家之间差异,从这时开始越来越大。

《牛津条例》捆往了亨利的手脚,别说征税,就连眼见自己的亲信从原来的位子上被赶下来,他都无能为力。男爵们以国王的名义发布政令,包括1259年的《威斯敏斯特条例》,推进司法和行政的改革。

亨利异常郁闷。他处境孤立,就连长子爱德华都支持男爵们的改革措施。他决定向海外求援,终于在1262年等到了教皇的一纸诏书,宣布《牛津条例》无效。摄于教皇的权威,一分男爵重新倒向亨利一边。亨利也振作精神,准备收回失去的权力。

男爵阵营出现分裂,强硬派决定不惜使用武力来阻止亨利。他们的领导人,就是国王的妹夫,莱斯特伯爵西蒙·德·孟福尔。

西蒙是《牛津条例》的主要推动者之一。他和亨利早已势不两立。他生性傲慢,喜欢自行其事,从没把亨利这个软弱的国王看在眼里。为了赢得更多的支持,他鼓动限制大男爵的特权,取消欠犹太人的债务,一批年青的男爵和小领主迅速聚集到他的身边,组成一支军队。一场内战一触即发。

亨利不愿意打仗。他说服西蒙,请法兰西国王路易进行仲裁。1264年一月,路易裁定,《牛津条例》应当取消,对王权的限制不合理。西蒙拒绝接受仲裁结果,向亨利发起攻击,还占领了伦敦。五月,西蒙和亨利在伦敦以南的刘易斯(Lewes)正面相遇。战役规模不大,双方各有一千多人马,亨利一方人数还略多,但结果是亨利惨败,连同长子爱德华一起,成为西蒙的阶下囚。

亨利父子被西蒙严密控制起来。整整一年的时间里,西蒙挟天子以令诸侯,成为英格兰的实际统治者。尽管他保留了王政委员会,两次召集对话会,但是仍然被视为独裁者,执政的合法性广受置疑。西蒙和他的亲友们疯狂敛财,支持者对他开始感到不满和失望。

1265年五月,被严密看管的爱德华设计逃脱。他利用一次外出的机会,谎称要和看管他的人赛马,趁机夺路而逃,得到了保王派的接应。爱德华已经二十六岁,是一名不错的骑士,头脑也比他父亲清楚多了,在男爵中间声望一直不错。他一脱困,就立刻得到各地男爵的支持,集结起一支大军,向西蒙发起反击,很快就占据了优势。

西蒙带着亨利匆忙西撤,意图联合威尔士共同抵御爱德华。在八月的依夫舍姆(Evesham)之战中,西蒙战败,死后被分尸。亨利在交火中受了伤,吓得不轻,总算活着被救了出来。

爱德华又用了两年时间来肃清西蒙的余党,英格兰终于再次平静下来。

历经十年,王权终于又回到亨利手中。《牛津条例》虽被废除,但是一些条款却被写入新的法令,以回应男爵们的关切,保护他们的利益。对话会成为定例,将定期召开。

亨利已经六十岁,经此一劫,更加沉迷于宗教,等待前往天国的那一天。男爵们也同样耐心等待那一天,期待爱德华登上王位。

在平定内乱之后,爱德华决定参加十字军。1270年,他启程前往圣地,与他同行的,是他的姨夫、法兰西国王路易。路易在1248年曾经参加过一次十字军,但遭遇惨败被俘,用重金才被赎出。他要通过一次新的东征一雪前耻。为了鼓动爱德华同他一道前往,他还借给了爱德华一万七千镑作为经费。

爱德华此行也不顺利。还没到圣地,就听到一个坏消息:先于他出发的路易在途中因瘟疫去世了。他在圣地的作战多次受阻,还在1272年遭遇一次暗杀,所幸活了下来。他还在康复中,又得到从英格兰传来的消息,亨利去世了。

五十六年亨利一朝终于谢幕。英格兰出奇的平静,国王之死没有引发一点点的波澜。爱德华都没有急着回国继承王位,而是继续留在国外,直到1274年才返回登基。这两年里,英格兰没有国王,依然保持了稳定。看来,亨利作为一个治国者,有没有他都没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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