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

庄周开了一家店，卖刀，大的小的通通都有，每日里有成千上万只蝴蝶飞进他的店里，有一些是漂亮的黑色已成形的蝴蝶，有一些是粉面朝天的蝴蝶，有一些是粉色毛毛虫，其实有很多种，有一些是庄周喜欢的，有些是庄周厌烦的，庄周曾经看到过那只最美的蝴蝶再没到来过，却有很多很多只令人厌恶的飞蛾飞入庄周的店里，只是庄周的刀很久没用过，钝了，很难切开这些蝴蝶或是毛毛虫，成千上万只令人厌恶的飞蛾，赶跑一只又一只，庄周累了，于是他成了潘金莲，飞蛾没对庄周说过抱歉，因为飞蛾的爸妈是李刚，仗着戴红领巾的是雷锋便无所顾忌地飞到庄周店里，庄周每日用手驱逐，舍不得用刀驱赶，他说他曾经看到的那只最美的蝴蝶迟迟不愿飞到他的店里，可庄周是卖刀的，于是他每天守在他的店里，看飞进他店里的那些蝴蝶，相似的，盘旋在店里屋顶下扇动翅膀的，停留在店里的某只小刀上的，未还未飞进屋里在屋檐下振振欲飞的，看到那些相似的，庄周举起的小刀又缓缓放下，刀生锈了，已锈迹斑斑，夜晚，庄周入榻就寝，白天那些与他曾见过的最美的蝴蝶在他梦里翩翩起舞，月光撒在窗前地下，他凭着月光微照，起身，第一把刀，锈了，用手拿起，往左领下四把小刀距离的地方轻轻抽入，取出，红色的粘稠流动在锈蚀的刀面上。第二把，锈蚀地更严重，在头颅下方两把小刀的地方，把一把腐锈的小刀轻轻插入，刀红了，再取出，凝固的暗红色固结在小刀上，似乎看不清楚原先的锈迹斑斑。第三把，应该是锈迹最多的一把，从竹筐里取出，轻轻抽进与脚功能类似却在脚上的右方，刀子取出的时候却是黑色红色最多的原始暗红色，但是好像是能够制造最多蝴蝶的，颜色最漂亮的黑色久远凝固，刀子取出，手已无法动弹。第四把，锈迹最新，却几乎满布黑色，这把刀很重，是庄周曾用手触摸过的那只蝴蝶，那就用左手吧，刀子从上至下，剜光脚踝，刺透脚背，削掉脚皮，重，却无红色缓缓流出，刀却比任何红的黑更黑，是红色吗？庄周有点疑惑，或许不是吧，那只蝴蝶只是太像那只梦中的蝴蝶了，层层叠叠的蝴蝶自手指间生出，一只一只缓缓轻微动翅上旋飞出。还有那么多把小刀，怎么办，还有那么多只蝴蝶，怎么办，庄周拖着另外一只脚，今夜布满红色鲜艳的月光很美，他心满意足地回到榻上。

启明星在天空发光了，庄周揉了揉眼，起床，店门打开的一霎照亮店内的刀，光洁如新，庄周开始疑惑，这小刀究竟是不是长久的锈迹斑斑，怎么没有客人来买呢？庄周抖了抖衣袖，扯了扯衣角，抖了抖鞋底，坐在店里继续看店。

成千上万只蝴蝶涌进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