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时候爸妈像以前一样还是没有回来。爸爸买了一个旧手机,这样就可以保证随时都可以通电话。那手机很好,过去了十年都还可以使用。还是像以前一样,过年前几天,家里忙着打扫卫生,每年就这一次大扫除,虽说从房屋里面弄出很多垃圾,但大体看上去还是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爷爷在后面淘檐沟,婆婆则主要是清扫房屋,特别是厨房,婆婆会花一整天的时间整理,有时候我会去后面帮爷爷的忙,但也就是提一提檐沟后面淘出来的士。爷爷很是注重淘檐沟,淘出后的檐沟底面会露出新鲜的砖红色的碎石面,这样只要后面的坡不垮塌,又可以保证一年的房檐水流通。
每年除夕我都起的很早。我基本就是在房子走遍转来转去,心里想着今年又可以拿多少的压岁钱,当然收压岁钱的时候还是要按照惯例礼貌性的拒绝,想到每次想要压岁钱又不得不假装拒绝便一个人独自的笑了起来。中午还是差不多十点的时候吃的饭,我们这边没有年夜饭这一说法,中午才是比较正式的一顿,晚上随便吃点就到处串门去了。
今年是奶奶给我的压岁钱,爷爷已经不管钱两年了。原因是和婆婆为了置办农用工具吵了一架,可能确实是觉得自己不是本地人,爷爷在买了几个大件农用器具后便让婆婆管钱。但后来证明爷爷是对的,因为婆婆很多时候都是在猪肉比较便宜的时候就把圈里的猪卖了,我发现了这一点,但我不好给婆婆说。
认完坟后,奶奶就到处去串门了,爷爷则是和村里的几个大爷打长牌。波娃子去了他舅舅家,是他以前妈的哥哥,每年都还是在认,顺便也去看一看自己的妈妈。我便只有在家里看电视,杨杰娃也去了江油,说是初二才回来,虽然我不太待见杨杰娃,但我还是有些期待他回来找我玩,毕竟他是我们几个第一个在城市里待那么久的。
晚上奶奶还是早早的做了饭,爷爷回来吃了些便又出去和别人打牌了。家里都不怎么富裕,他们打牌到点都是回自己家吃饭的,主人也不会留。我则是和奶奶到小娘家烤火一起看春晚了,那还是卖拐系列小品的第一年。小娘的皮肤很白,她妈妈也就是我罗祖祖的皮肤也很白,虽然也是干农活,但就是因为皮肤白皙,所以罗祖祖看起来完全就是个美妇人。她家火烧的很旺,三十夜的时候他们家会在屋前的檐坎石围一圈竹垫,然后把彩电搬到外面,再烧上一盆火,这样就可以保证外面的凉风吹不进来了。
小娘把长头发披散在肩上,她刚刚洗过澡,头发上还能闻到新鲜的洗发水香味。小娘已经开始发育,坐在凳子上的时候,屁股瓣已经压的有些故出来了。小娘时不时的用手撩拨着她的头发,好像这样就能在那一盆烧的火旺的柴火旁边快速把头发凉干,现在的小娘我看着她有些害羞了。
大年三十一过便又是例行的走亲戚。但也就大娘一家人都在家,其他几家都有人没有回来,二娘一家也没有回来。我每年都怕走亲戚,因为他们会问我很多,我从他们的眼神里也可以看出来可怜我只有爷爷奶奶的同情,所以很多时候我都是低着头不怎么说话,连吃放夹菜的时候也是快速的夹菜到碗里,然后埋头吃。
“敏娃,今年期末考试考的怎么样。”
我已经有些讨厌别人问我考试成绩的事情,爸妈每次打电话回来都要问我成绩的事情,好像他们就只是知道我的学习,从来就不会关心我在学校过的好不好,有没有被别人欺负,还有就是有没有想他们,其实我很想他们过年的时候回来的,毕竟我是他们的孩子。
初三一过,波娃子和杨杰娃他们都回来了,还是和往年一样,我们到处跑着玩,那时候从来不觉得冷。等到大年十五的时候,我还坐在小娘家烧着火的院坝里写寒假作业。当了多年的学生,我差不多已经悟出来像暑假寒假作业这样的套路,要是有答案我就直接抄,要是没有答案我就胡乱编写,有时候还会撕下几页,反正开学的时候老师不会仔细看。
开学后读书和以前有些不一样,街上可以看见有些人带着口罩。天气稍微暖和一点的时候,学校就每天在蒸饭的锅炉房前面摆着一个大铁桶,里面熬着中药,那东西闻着都难受,更不用说喝了。但还是逃不过,中午课间的时候老师会要求我们排队到大铁桶那边去接中药喝,也明白了为什么头天老师要求我们带水杯来。我有水杯,塑料的,上面盖子可以扣开,里面还有根吸管,有的同学就干脆从家里拿的碗过来接中药喝。
为什么喝中药,我不知道,喝了有什么用,我也不知道,同学们大多数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有些新奇。新鲜劲过后,大家都有些不耐烦了,学校还组织过高年级的同学到外面去摘柏树果子,那是熬中药的药材。
心里其实很是抗拒和那乌漆嘛黑的中药,但那是老师的话就是管用,而且还叮嘱我们要是自己的家长或者亲戚从外地回来的,一定不要接触,少说话,说他们都可能带回来一种病。
爸妈是在四月的时候回来的,比以往早了一个多月。他们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口罩,更加的陌生了。回来的时候他们依旧给我带了很多吃的,但我就是不吃,妈妈要上来抱我,我也躲着,学校熬的中药很苦,要是我真的像老师说的那样染上了病,肯定还要喝很多那样难闻的药水。爸爸用叉子叉着一块肉追了我很久,晚上我也没有和他们一起睡觉。
后来上高中的时候我才知道那一年闹非典,但十几年以后的新冠我还是没有怎么在意。
五年级的住校生活不上不下,夏天一过我就读六年级了。教室旁边的厕所还是像以前一样那么的臭,有时候还会有蛆虫爬到外面来,但那时候确实是已经习惯了,包括宿舍灯管和电线上每晚都会爬很多苍蝇。
我的成绩在那次发高烧后便突飞猛进,我一直以为是那次高烧把我烧聪明了,其实就是我读书比别人早一些,所以我在年龄合适的时候学习水平便跟上了别人。有次在操场打沙包的时候,李老师还在别的班老师面前夸我聪明,而且我的成绩一直稳定在班上前五,王如珍也被我甩在后面,她也没有像以前的那么当着同学的面打我了。还有就是我和胡欢的关系变得很好,她比我大两岁,她也很喜欢和我说话。
“这周回去后,每个人下周上学的时候都带一个生鸡蛋来。”
星期五都没有上课的心情,快放假下课的时候,李老师边收拾边给我们说。李老师本来就长的好看,她说话的时候脸上会带着一丝笑,这次有些神秘。我大学经过学校下面长梯步的地方看见李老师,那时的她脸上已经有了中年女人独有的忧愁,皮肤也没有我读小学的时候那么的白净,我在开往重庆的班车上一直耿耿于怀。
“李老师,要让我们孵小鸡么。”
说这话的就是那个卖我小汽车又要回去的那个,我有些畏惧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班上便发出哄笑。
李老师低着头笑了笑,然后抬起头,把手边的书本在桌子上齐了齐便微笑着看着我们:“对,就是要让你们孵小鸡,看谁能在一周之内把小鸡孵出来,孵出来的有奖励。”
李老师嘴边有一颗小黑痣,她笑起来的时候那颗痣显得一点也不多余。
我当时确实相信了是让我们孵小鸡,我以为就只有我们班要求这样做,但后来在操场上做课间操跳跃运动的时候,所有人都捂着口袋,我便知道全校都是这样要求的。很少有人坚持一周,有的人的鸡蛋直接就碎在自己荷包里面,黏糊糊的看着很是恶心。我一直相信老师就是让我们孵小鸡,孵小鸡是要温度的,白天我便随时把手放在荷包里面摸着鸡蛋,很怕它凉了晚上我变把鸡蛋在我肚子上滚一会,然后又放在腋窝里面小心的夹上一段时间,睡觉的时候我都是放在离枕头比较远的地方。
一周过后没有任何人能孵出小鸡,而且大多数同学的鸡蛋都碎了。对于鸡蛋碎了的同学我反而有些幸灾乐祸,毕竟我的还是完整的,但是这鸡蛋的腥味越来越重,连我手上都有那鸡蛋独有的味道了。
“行了,下周不用带鸡蛋来学校了,我看没有一个人能孵出小鸡来。”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校长要求我们带个鸡蛋在身上,主要是约束我们不要太调皮,只要我们不打闹,鸡蛋就不会碎。全校学生经历了一周的提心吊胆,下一周便又恢复了往日的活跃。
终于在天气最炎热是时候放了暑假,也是在这一个暑假,我认识了我心心念念的娇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