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去告别

开车去了隔壁城市的一家医院，为了一个告别。

老婆的舅舅病危。我们赶到病房时，他戴着呼吸机躺在床上，眼睛闭着，但还认识人，看到我们来了，艰难地扬了扬手。

生老病死见过太多了，我总是不忍，不论是亲戚还是陌生人。

少年时弟弟夭折，我和妈妈连夜坐火车往老家赶，哭了一路。到了老家，已经埋了，连弟弟的小坟头都没看到。爷爷担心妈妈受不了，不让她去。

20多岁工作时，又亲历了很多起工友的死亡事故。有一个平日跟我喝酒的年轻工程师，被一辆吊车卷入车轮活活轧死。就在我眼前五米处，全过程不到十秒钟，一眨眼的功夫。我什么也不能做，甚至还反应不过来。他刚结婚一个月。

后来，去过几次殡仪馆，同学同事朋友熟人的亲属追悼会，每次我都哭，哭得比往生者的亲人还惨。见不得生离死别的场面，仿佛每个离世的人都是在离开我。

老婆的舅舅85了，不知能不能熬过今晚。

傍晚我们要走，逐个到病床边跟他道别，离得近了才看到他闭着的眼睛里一直在慢慢流泪。

人大概对自己剩余的时间都是有心灵感应的，仿佛知道自己离天堂的大门还有多少步。他想见人，见所有认识的人，再看最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