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漠心学概论》第五章 雪漠心学实践论12

觉世文化,因其文学性之优势,而得以传承,也算是一大幸事。除文学性之外,觉世之文化,还可依附于政治而得以传承,但政治形势波诡云谲,变化如翻书反掌,觉世之文化既能因之而得以传承,也会因之而遭遇灭顶之灾,并且还会受到政治世俗权力之污染和异化,背离觉世之初衷。基督教在西方的传播与发展便是明证,在未被承认之前,其作为异端邪说受到残酷迫害,而自从成为罗马帝国国教,其后一千多年间,特别在西欧中世纪时期,转而迫害其他所谓异端份子,从觉世之文化信仰,异化成权力工具,直到马丁路德进行宗教改革,剥离了神权之外衣,情况才得到改观。中国历史上虽然没有出现过宗教型政权,但在政治与思想派别、宗教信仰之间,也发生过诸多纠葛,儒家作为官方钦定之意识形态,在供桌上享受尊崇两千年,孰料帝制终结,之后的百年间,儒家便在崇辱之间起伏不定了。佛家文化在中国的传播与发展更是一波三折,历史上曾有四次大规模灭佛事件,分别发生于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唐武宗和后周世宗在位期间。灭佛事件之缘由,较为复杂,有因佛道之争、佛儒之争而起,有因佛教内部岀现违背佛法本义之堕落行为而起,也有因寺庙发展兴盛占据大量社会资源而起,或甚至只是因为当权者在情感态度上对佛教的天然反感与排斥。这些政治行为对于佛教的发展必然产生极大的影响,但对于佛法原本的觉世初衷而言,并非全是坏事,因为灭佛行为在某种程度上,起到了整肃与去浊扬清之客观效果。但前提是佛法还能传承下来,若真彻底被灭除,不能传世,又何谈觉世?

至此,传世与觉世的关系也就得出了结论,即必先保证文化之传世,方可论及文化之觉世。再如何具思想性的文化,若无法传承,只如昙花般一现,觉世效果也非常徼弱,仅限于“绽放”之短暂时刻。只要能够传承下来,即使只有一星火苗,待到时机成熟,星星之火,也可以成燎原之势。中国传统文化能传承至今,一大原因便是在危机时刻,屡屡能够保存住这一星火苗。

由上观之,文化之传世已然不易,文化之觉世更是不易,因此,所要探讨间题之二便是,文化之觉世功能的必要性与重要性。本书篇首便论述了凡夫与圣者之根本区别:圣者觉,以真心光明明己明人;凡夫迷,以妄心之烦恼缚己缚人。而世间终是圣者稀少凡夫众多,且在世俗生活日复一日之熏染之下,妄心沉迷日复一日加重。如韩愈《师说》言:“古之圣人,其出人也远矣,犹且从师而问焉;今之众人,其下圣人也亦远矣,而耻学于师。是故圣益圣,愚益愚。圣人之所以为圣,愚人之所以为愚,其皆出于此乎?”韩愈是从“从师学习”之角度,说明凡夫愈来愈愚的惯性趋势,若要扭转,必得善于从师而学习。康有为从文学之启蒙角度也谈论过类似问题,其在《日本书目志》中说:“故六经不能教,当以小说教之;正史不能入,当以小说入之;语录不能喻,当以小说喻之;律例不能治,当以小说治之。天下通人少而愚人多……”康有为本意是希望用小说这种通俗形式,让难以通晓经典正史的普通民众也能受到启蒙,从中也可看出觉世之难度,六经、正史、语录及律例,竟然皆是油盐不进般。也正因为此,文化之觉世功能,显得尤为重要,历史上有济世之心者,无不以觉世为己任,作文者,意图文以载道;书史者,意图以史为鉴,使人明智;演艺者,意图以髙级审美与情感超拔人心境界,皆是殊途同归。

(待续)

附:作者介绍

雪漠,原名陈开红,甘肃凉州人。国家一级作家,甘肃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文化学者,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文学翻译与跨文化研究中心首席专家,复旦大学肿瘤研究所“人文导师”。曾获“甘肃省优秀专家”“甘肃省领军人才”“甘肃省德艺双馨文艺家”“甘肃省拔尖创新人才”“2015年中国品牌文化十大人物”等称号。著有长篇小说:《野狐岭》《深夜的蚕豆声》《凉州词》《爱不落下》“大漠三部曲”(《大漠祭》《猎原》《白虎关》)、“灵魂三部曲”(《西夏咒》《西夏的苍狼》《无死的金刚心》);诗集:《拜月的狐儿》;文化著作:《一个人的西部》《大师的秘密》(8卷)、《佛陀的智慧》(3卷)、“光明大手印”系列(10本)、“雪漠心学大系”《文化传播学实践教程》《雪漠心学概论》《雪漠智慧课程》等;文化游记:《匈奴的子孙》《堂吉诃德在北美》《山神的箭堆》《带你去远方》。作品入选《中国文学年鉴》和《中国新文学大系》;荣获“第三届冯牧文学奖”“第六届上海长中篇小说优秀作品大奖”、2004年度“中国作家大红鹰文学奖”“第二届中国作家鄂尔多斯文学奖”等奖项,连续六次获甘肃省委省政府颁发的“敦煌文艺奖”,连续三次获甘肃省文联和甘肃省作协颁发的“黄河文学奖”;入围“第五届国家图书奖”,三次入围“茅盾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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