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怀疑
“时间代理人”？好吧……什么鬼？
我耐心等着侃哥继续解释：“你看，你现在白天有很多空闲时间吧，你只要把这些时间卖给他，他会按照谈好的每小时的价格付给你。”
我有点莫名。我们平时上班，给老板打工，不都变相是把自己的时间卖给老板，折换成每个月的薪水吗？
“但是……”
我心里一阵冷笑，快来吧，我正等着你的“但是”呢。
侃哥“嘿嘿”一笑，接下来的话，简直匪夷所思。
“但是，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躺到一个机器里，真的就是这么闭一下眼的时间，等一睁开，钱就到手了。那个人给钱特别爽快，从不拖欠，当场给现金。”
后面钱不钱的，我没听清，我的脑海里完全被侃哥说的机器占据了。
我是要去一台机器里干活，还是要给一台机器干活？
还有那个闭一下眼，怎么那么像小沈阳的经典台词：眼睛一闭，一睁开，一天过去了……眼睛一闭，不睁开，一辈子过去了……
侃哥是不是失业以后就疯了，或者得了什么臆想症？
等等，侃哥也许加入了什么犯罪团伙，专门找人去那个机器里一躺，一闭眼，一睁开，肾没了……
那也不至于蠢到找身边熟人下手啊，还特地请客吃饭，光明正大地邀请去“捐肾”？
我的脑洞难以抑制地越开越大，胡思乱想之际，侃哥长叹道：“算了，我也知道你不会相信的。第一次听我朋友说的时候，我差点把一杯子水直接泼他脸上。”
其实，我现在的确挺想把啤酒泼侃哥脸上。
“小钱，”侃哥唤回了我的注意力，表情严肃而认真，“反正我明天下午要过去，你跟我一起去吧，亲眼看看，你就相信了。”
我不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三个字我没有说出口。
侃哥见我没说话，也不再继续紧逼。
“哥也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你现在的情况，我懂。”说完这句，侃哥给我倒上了酒，一个人默默地涮起了火锅。
我也没再提什么“时间代理人”，找时机岔开了话题，不过，我脑袋里接收的信息实在有点消化不良，跟侃哥有一句没一句，也是食之无味。
吃的差不多，侃哥叫来服务员结了账。
走到店门口，侃哥拍了拍我肩膀：“兄弟，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如果你想跟哥一起赚钱，明天中午到那个咖啡店找我，我会等你到一点。”
说完，侃哥出门打了个车离开了。
我没有找交通工具，一个人朝回家的方向慢慢走着。
已经这把年纪，我早就不信天上会掉钱这种好事了，不过，为什么我没有当场拒绝侃哥呢？
我把侃哥的话前后琢磨了一番，脑袋里对那个什么机器还是没一点概念。
不过，说白了，只是跟着侃哥先去看一看，能有多大风险呢？
现在大马路上都是监控，我去看一眼罢了，真要看出事回不来，警察随便调个监控，我这行踪可是清清楚楚。
再者，我也实在想不出侃哥要害我的理由。
况且，如果真有这么好的赚钱的机会，白白错过那不是太可惜了？听侃哥吃饭时候的描述，真的是跟天上掉钱没两样啊！
眼睛一闭，一睁开，钱就到手了。我不禁摇了摇头，暗自觉得好笑。
一小时两百，我的确心动。
明天去看看吧，身上少带点现金和贵重物品，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我做好决定，顿觉浑身轻松，连回家的路都似乎变短了。
也许在侃哥说那句“我懂”，还有他拍我肩膀喊那声“兄弟”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决定。
04 消失
别看我毕业后一直做的是售后部的工作，我自认为还是一个对新事物接受能力比较强的人，平时也爱看一些热门的科幻电影和小说，脑洞有时候可以开的很大。
当我亲眼目睹侃哥站进一个科幻电影里星际飞船上常见的那种单人大小的救生舱，接着连人带舱一起在房间里消失的无影无踪时，我真的开始怀疑人生了。
这个房间不到二十平米，只有一套简单的浅灰色沙发和一个玻璃茶几，原本对面的墙边还竖着一个玻璃外罩的“救生舱”，现在除了光洁的墙壁什么都没有了。
我像个傻子一样地四处摸着那面墙壁，难道我还指望能从墙壁上摸到个机关，找出藏起“救生舱”的那道暗门？
“别担心，你朋友四个小时后就会回来的。”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我这才回过神，意识到侃哥的“老板”还在房间里。
侃哥的老板是个三十不到的年轻男子，穿着牛仔裤、夹克外套，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身高至少一米九，偏瘦，相貌英俊但有些阴柔。其实，站在男人的角度蛮难判断另一个男人的长相，不过我敢保证他一定是小琴喜欢的类型，跟她最近追的几部电视剧里的男主有的一拼。
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百元大钞，随手扔在茶几上：“你可以坐在这里等他。这些钱是这次跟他谈好的费用，他回来后麻烦替我转交。我还有其他事，先去忙了。”
“对了，”他打开房门却没有马上离开，“你是第一次来这里，不要随便乱走动，有事可以按一下这边的按钮。”
他指了指门边墙上一个红色的圆形按钮，接着带上门，把我一个人独自留在了空荡荡的房间里。
我有点脱力地靠坐在沙发上，将目光从那叠钞票上移开，注视着正前方那面干干净净的墙壁，脑袋里一团乱麻。
发了四个小时呆，“救生舱”再度出现在原来位置，侃哥打开玻璃罩从里面安然无恙地走出来，坐到我旁边的沙发上数着茶几上的钱时，我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看，多简单，就是闭一下眼，”侃哥故意把手里的那叠钱在我眼前晃了晃，“小钱，哥没骗你吧？”
“你去哪儿了？”我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侃哥疑惑地重复着我的问题：“我去哪儿了？”
我舔了舔嘴唇：“侃哥，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刚才消失了吗？”
我三步并两步走到“救生舱”前，小心翼翼地用手摸了一下没有一丝温度的玻璃罩，手上实实在在的触感，告诉我这一切不是梦。
“你和这玩意儿一起消失了，整整四个小时啊，你竟然不知道？”我用力拍了拍“救生舱”，压制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得到了一丝发泄。
“消失？”侃哥摇了摇头，“不知道啊，我就是闭了一下眼睛而已。”
又来了，闭一下眼睛而已？我可是像个傻子一样在房间里忐忑不安地坐了四个小时。
“哎呀！”侃哥过来一把抓起我胳膊，将我拉到沙发上坐下，“你这个人我说你什么好！以前在公司，你就想的比别人都多。一件事得不停地想啊想，恨不得把方方面面、各种可能都考虑到。你想这么多干嘛？一点没落好，公司还不是说裁就把你裁了？”
侃哥把那叠钱塞进了我的手里：“你摸摸，这些可都是真钞啊！你想这么多干嘛？钱到手就行了，你管它消不消失？再说，哥现在不是好好地又回来了？一根头发都没少啊！”
侃哥的话竟然让我无法反驳。
“我的小钱兄弟哎，我们这把年纪了，还上哪里找这么容易赚钱又没有风险的活？反正现在我们有大把的时间，能轻轻松松的换成钱，多好？哥之前可是想都不敢想啊！”
的确！只是消失几个小时，安然无恙地又能回来，有什么关系呢？
我狠下心，咬了咬牙：“侃哥，我能先试一次吗？一个……不，不，半个小时这样，可以吗？”
05 新工作
亲身经历了第一个半小时，我才真正地体会到侃哥之前说的“闭一下眼睛而已”是什么意思。
我站在那个“逃生舱”里，看到瘦高个老板凭空调出一个电子操作面板，似乎输入了一个时间，然后按了几个键，接着一圈圈银色的光芒围绕我从头顶慢慢移动到脚下，循环往复，速度越来越快，突然一个爆闪，我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刺眼的感觉消失后，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睁开了眼，猝不及防地迎上了侃哥的笑脸。
侃哥笑嘻嘻地替我打开了玻璃罩：“怎么，还不想出来？”
侃哥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以为我还没回过神。
我一脸茫然地和侃哥再次坐回了沙发上，侃哥指了指茶几上的一百块钱：“老板说了，试归试，钱不能少你！”
对啊，那个老板呢？刚才明明在我旁边操作一个面板来着，怎么转眼不见了？还给我留了钱。等等，难道……
我从裤袋里掏出了手机，18:23。我进那个“逃生舱”之前，特意偷偷地看过时间，17:45，我记得清清楚楚，难道眨眼间半小时真的已经过去了？
“哈哈哈，”侃哥笑着搭上了我的肩膀，“你现在的样子，跟哥第一次进那机器一模一样。不过，刚才看到机器消失，我的确吓了一跳，我在里面可是一点都没感觉出来。”
虽然无法理解，我心里还是相信了这一切的存在。真是活久见啊！
那天我跟侃哥离开公司，一路怎么回到家的我都不知道，一切仿佛显得那么不真实。
考虑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我开始了自己的新工作。
其实那家公司有名字，叫作“时光公馆”，在咖啡馆附近的一幢老式商务楼四楼。玻璃门进去是一面木质相框布置成的照片墙，照片有黑白的，也有彩色的，多为一些古风建筑和乡土人情。配上昏暗的灯光和公司的名字，经过门口的人大都会以为这里是一家照相馆。
公司里有不少独立的小房间，去了几次以后，我明白那种“逃生舱”公司应该有好几台，因为我几次去的房间并不是同一间。不过，公司里似乎除了老板外，再没有其他办公人员了。
起初我还是保持一定谨慎，半小时、一小时、两小时、四小时这样把时间卖给代理人。不过，仅仅一周以后，我开始按照每天九小时的工作时间来操作了。
活了半辈子，一天天从来没有过的像现在这么快。九点到公司，只是眨一下眼睛，便到了夕阳西下，下班回家的时间。好像刚进公司，转了一圈的功夫就要离开公司。
关键，我发现在“眨眼”消失的这段时间，没有对我的身体产生任何影响。
怎么说呢？
首先，午饭可以直接省了，而且往往回到家，看到小琴做好的饭菜，一点食欲都没有，毕竟对我来说，早饭才刚吃完没多久。
其次，一天的“工作”没有给我带来一丝疲惫感，晚上根本难以入眠，一点都不困。
我觉得长此下去，小琴肯定会发现我身上的异常。
我有想过要把这份新工作的事跟小琴坦白，但是对于能否让她相信，我一点把握都没有。
这份神秘的工作，老板始终没有跟我们提过要保密这种问题，我想他也是非常笃定，就算我们说了出去，也没人会相信吧？
我仔细考虑了一下，适当调整了“工作”时间。
每天九小时太多了，反正收入已经足够保障，我减少成了七到八小时。多出来的时间，我安排去了健身房，公司还没裁员前，我正好买了张五年的健身卡，才去了几次就闲置了下来，如今终于有时间运动了。
晚上回家，我负责辅导两个孩子的作业，陪他们看书游戏，让忙了一天家务的小琴也有时间追她喜欢的电视剧。
我还有足够的精力等孩子们上床后，看一会儿书，或者做些自己喜欢的事。
几个月下来，我的生活状态越来越好。我从来没有想过，人生还能有这种活法。我已经彻底喜欢上了这份出售“时间”的工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