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我的精神家园》-王小波

短短一篇杂文,竟然有四五处直戳我的内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get到了王小波,大约上大学时候,在他《一只特立独行的猪》风靡之时,我看了开头,后来硬着头皮也看不下去,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他有什么特别。

井底之蛙也拥有一片天空,十三岁的孩子也可以有一片精神家园。在他讲完哲人和朋友的故事之后写了以上一句话。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我真的感受到了他的意思。是啊,你还记得年少时期的那片精神家园吗?在似懂非懂之间摇摆,自己天马行空,肆意妄想的,也许才能算是自己的一片精神家园。

我时常回到童年,用一片童心来思考问题,很多烦难的问题就变得易解。人活着当然要做一番事业,而且是人文的事业;就如有一条路要走,假如是有位老学究式的人物,手执教鞭、戒尺打着你走,那就不是走一条路,而是背一本宗谱。

我们这里是怎样教孩子的,我就不说了,以免得罪师长。我很怀疑会背宗谱就算有了精神家园,但我也不想说服谁。

我太震撼这两小段,我总觉得自己最近几年是有些改变,但我不知道怎么改变的,变成了什么样子。读这一段我茅塞顿开,是的,以前的我就像是在教鞭下背宗谱的乖孩子,还一直觉得背的最棒,最正宗,也以此为我的精神支柱多年而骄傲着。

所以当来到另一片世界,现实一次次鞭打,新的思想一次次冲击到原有的价值观,人生观,我变得不堪一击,没有了依仗,世界都要崩塌了。我慌不择路,怀疑人生,怀疑自我,甚至自我否定到一无是处。

殊不知一个精神家园的崩塌必然是另一个精神家园的侵占,这个过程一定是痛苦,但请记住你没有失去什么,只是改变了一些。最后的结果终会汇成人生新的篇章。

我也深深为王的话语技术折服,我也不想说服谁。这句话是在他表达了自己观点之后说的,他很清楚很多人不会认同他,但来上这么一句,以退为进,在人的心口开一个疑问的破口。就算你不认同我,也可以思考一下。人们反而比较容易接受。比争得面红耳赤,非要灌输自己的思想来得到认同,赞赏,不知道高明多少倍?!

安徒生写过《光荣的荆棘路》,他说人文的事业就是一片着火的荆棘,智者仁人就在火里走着。当然,他是把尘世的嚣嚣都考虑在内了,我觉得用不着想那么多。用宁静的童心来看,这条路是这样的:它在两条竹篱笆之中。篱笆上开满了紫色的牵牛花,在每个花蕊上,都落了一只蓝蜻蜓。

还能说什么,如果前面几段给我的是震撼,这一段写在了我的心头上。他用最纯的童心来走这条人文之路,回复安徒生就应该用童话。我们都是走在这两条竹篱笆之中的人,可谁侧头看过,欣赏过,两侧那满篱笆的紫色牵牛花,谁又为那蓝蜻蜓驻足过?我们是人生路上的行人啊,有要赶的路,虽然都明白路的尽头是死亡。

我就是这么理解的,对不对,好不好,自由心证。人生尽头,我希望自己能从牵牛花丛走过去。

让我的想法和作品成为嚣嚣尘世上的正宗,这个念头我没有,也不敢有。既然如此,就必须解释我写文章(包括这篇文章)的动机。坦白地说,我也解释不大清楚,只能说:假如我今天死掉,恐怕就不能像维特根斯坦一样说道:我度过了美好的一生;也不能像斯汤达一样说:活过,爱过,写过。我很怕落到什么都说不出的结果,所以正在努力工作。

表达自己的想法,写作对王来说,不过是在完善自我,他最终的目标是实现自我,在人生的尽头,我度过了美好的一生,我活过,爱过,写过。无悔的的说出那句话:我从牵牛花丛走过。

王短短四十多岁的人生,思考太深,他跟大多数那个年代的人一样,当知青,进工厂,本是大浪中的一滴水也没什么。

但他出生于知识分子家庭,当他只能在农场中养猪,他也觉得自己应该做个不同的养猪人,他的认知,价值观应该也在一次次被冲击,打破,重塑。后来三十多岁来美留学,再后来游历欧洲,在一个人价值观成型,而且精力旺盛的壮年时期再次接受新鲜事物,新环境,深切感受幼时只在书本上读过的那一切。加以融合,发散出来,他是幸运的。

如果这些都是外在的推动,最重要的内在,他从没间断过思考,哪怕在对着一猪圈的黑白猪的某个下午。才会有了后来,他的思想裹挟着厚脸皮,或者说黑色幽默,或者说戏谑之美写出来的文章。想起来诗经中的,善戏谑兮,不为虐兮的君子。

我知道自己突然理解了他的特立独行与我这几年的经历有关,但也想不带着滤镜去看他,王是受西式自由思想影响颇深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读东西既要代入自己,去听,去看,去感受,去思考,也应该有能力跳脱出来,客观的看问题。我相信渊源流长的中国文化中也是有自由的种子的,虽然我不知道在哪儿,但一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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