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漠《真心》1.1.8 救人先救己

《真心》雪漠著   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

8、救人先救己

可见，如果你总想帮助别人，那么就先帮帮你自己，先让自己的心灵变成大海，有了大智慧与大慈悲，你的一言一行便无不在助人，而你自己也将时时刻刻享受巨大的快乐与自在。那种快乐与自在，确实不是拥有宝马或者豪宅所能比拟的。否则，一只蚂蚁就算豁出性命，能够为这个世界创造的价值也非常有限。所以，每一个有着悲心与远大志向的孩子，都应该先让自己“长大成人”，拥有成人的力量与担当，然后才谈得上其他东西。

很多时候，利己即利人——除了那些通过损人而达成的利己——利人即利己，这两者之间是不相排斥的。“予人玫瑰，手有余香”，说的就是利人与利己的关系。不过其中仍然存在一个误区，就是有的人总会将一种看似很好的发心，用做利己的借口。如果你希望真理成为指引你走向光明的马灯，就一定要养成一双慧眼，不能自欺欺人。

那么，怎样才算真正“长大成人”了呢？真正的长大成人，是从战胜自己、给自己和他人一份好心情开始的。

可惜，现实生活中更为常见的现象是，很多人虽然非常聪明，但一辈子都活在无穷无尽的念头里面，活在一些虚无缥缈且不能产生真正价值的东西里面。它们就是他人对自己的评价、喜恶，我们称之为“分别心”。更为可怜的是，人们甚至习惯于用一些臆想和记忆不断折磨自己，也间接折磨着那些真正爱自己的人。

你可明白，人的一生有多么的短暂，原以为很漫长的几十年光阴，实际上眨眼就会过去。孩童很快会变成少年，少年很快会长成青年，青年很快步入中年，中年很快进入白发苍苍的老年……有的老年人蜷在微微摇动的躺椅里，晒着太阳，总忍不住追忆过去，发现过去计较的了无意义，奈何光阴却无法复返；而有的人，在豆蔻年华就失去生命。能在短暂的人生中，参透世事如棋，是多么美好的事情。那么，在这段说不清长短的时间里，不真正活出人生的价值，岂不枉来这人世一趟？按照佛教的说法，人道属于三善道，积累相当的福报，才能做一次人，可见，“人”的生命时光是多么的宝贵，浪费它，你就是在浪费自己生生世世的心血与努力。而当你真正意识到生命的宝贵和终将消逝，你就会明白，在妄想当中虚度人生，是多么荒谬的事情。

如果依照一种恰当的方式改变心灵，你就会渐渐长大，你首先会看到“本元心”，也就是一直存在但你却不知道它存在的、有别于心脏的那颗“心”。明白的瞬间，你就点燃了智慧之烛，那温暖的火焰将会照亮遮挡一切真相的黑暗，让你看破所有表象，洞悉事物的本质。那个瞬间，你会发现世上原来根本没有一个独立存在的个体——包括你自己——所有看似实在的东西，不过是由多种因素结合的结果，一旦其中的一个因素发生改变，这个“实在”就立刻解体，转化为一种新的东西。而且，这种改变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例如我们身体内部细胞的新陈代谢。

你的明白一天一天照亮你的生命历程，指引你往正确的方向行进，终有一天，你的心量会大到能够容下整个世界。你将世界上所有的人、事、物都化为你心灵的养分，使它从脆弱不堪的幼苗，成长为坚不可摧的大树，再从枝丫里绽放出灿烂的花朵，用自己的芬芳温暖整个世界。这时候，你就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大人”。没有比用自己整个生命和所有行为实践并证实的真理，更能让人信服的了。

我在小说《西夏的苍狼》中描绘过一个西部歌手，他曾经杀了无数的狗，后来在某个月夜里，他被一只母狗的哭声感动了。他突然明白狗也是生命，狗也有母亲和孩子，它们的母亲也会为了它们的死亡而痛苦不堪。他的母亲因生他而去世，所以他不知道母爱是什么，但他觉得，当自己痛苦、受伤甚至死亡的时候，母亲也会像那只母狗一样，为他这样撕心裂肺地痛哭的。所以，在那个明白的瞬间，他那颗充满仇恨的坚硬的心突然软到了极致，哀伤充盈了他的心灵，他是真的后悔了。于是，在往后的生命中，他用承载大爱与大善之讯息的经文无数次“清洗”自己内心的污垢，终于变成了一个心里充满爱的人。在对梦想中的圣境娑萨朗（跟乌托邦、天堂一样，象征世人心中完美国度的符号）的不断寻觅当中，他的心变成了真正的娑萨朗，他用嘹亮的歌声将这种充满智慧与爱的讯息传递给每一个愿意听他唱歌的人，为无数人指明了通往幸福快乐的道路。

如果你明白黑歌手的心，或许也就明白了，为什么我总是在人前剖析自己，展露自己的内心世界，为什么我不惜招来部分人的误解，也要袒露自己认为的谬误与罪恶。我所有的目的，只是用各种不同的方式来诠释一种“爱”——对这个世界的爱。我相信，如果你以与我一样的真诚来触摸我的文字世界，便会明白，有一种真理、有一种爱是通向个人与全体共同幸福的唯一路途，是所有灵魂阵痛的唯一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