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员

壹

早上，老王像往常一样早早来到办公室。

把自己的办公桌简单的打扫了下，去茶水间倒上一杯开水泡茶，打开电脑，点开当天的新闻，细细地看了起来。

不知不觉中，办公室的人多了起来，各自谈论着昨天晚上在某个地方，谁谁喝了多少酒，说着什么胡话。老王眼睛盯着电脑，耳朵却竖的直直的，想加入话题，可是，昨天的饭局他没有被邀请。

以前不是这样的。自从老板发话说要裁员，原本一个很和谐的大团体瞬间变成几个小团体，然后他就被孤立了。

为此，老王感到气愤，他觉得他被那些后辈们小瞧了，是的，裁员不会落到自己头上的，因为他可是元老级的人物，是跟着老板一路打拼过来的，性质和他们可是不一样的。

贰

转眼上班的时间到了，老王看了眼周围格子间的同事，有的还在吃早餐，有的还在高谈阔论，他冷哼一声，摇了摇头，拿上卷尺和图纸，背着手，晃晃悠悠的去车间视察了。

在车间转了一个小时左右，老王接到老杨的电话，问他在哪里，有事要和他说。愤愤地挂了电话，老王心里暗骂一句，我又不归你管，你一个车间督察也管不着我。

老王慢腾腾地回到办公室，老杨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他了，他瞄了下，老杨的表情严肃，似在做重大的决定，手里还拿着几张纸，老王的心没由来的“咯噔”了一下。

叁

连卷尺都没来得及放下，他走到会议室，从口袋里掏出烟，询问老杨发生了什么事，老杨推却老王递上来的烟，点头示意他坐下。

在老杨和老王谈话的期间，外面格子间的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耳朵却听着动静，每个人心里都猜测，老王十有八九是要被裁掉了啊，也同时暗暗庆幸着自己不是那个裁掉的人选。

过了二十几分钟，老杨突然拔高了声音，随后是老王的据理力争，格子间的人悄悄地听着，关系好的偷偷地发微信QQ相互猜测调侃。几分钟后，老杨出来了，带着隐隐的倨傲以及得意，因为，他胜利了。

肆

老王一个人还在会议室，他很愤怒，为什么是他被裁呢？明明他才是陪着老板打天下的功臣，十几年来兢兢业业，他想不通。

随后，人事部的小姑娘拿着辞职书跑到老王那里，叫他填写好了交给她。老王瞪了她一眼，示意她离开。手里拿着笔又放下，会议室的烟蒂多了一支又一支，他不甘心。

想了许久，老王起身，拨打了儿子的电话，跟儿子说，公司要辞退他了。老王轻轻叹了口气，透着电话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那些年的丰功伟绩，脑子里回想着老杨刚才说的话，“现在信息技术高速发展，过去的人工生产模式已经全部淘汰出局。”“你可以学？你一大把年纪的怎么学？”对啊，他现在也老了。

伍

老王的儿子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一边做着自己的事，确定老王说完了，开口道：“既然要辞退，那就回家吧。”是啊，已经不要了，又何必吵吵闹闹的，到最后还要把自己的自尊丢到地上让人踩，孙儿孙女差不多也要上学了，家里的老太婆这下满意了吧，每次打电话都唠唠叨叨询问什么时候回家。

老王挂了电话，端坐在会议室上许久，最后拿起笔一字一字填写表格。既然如此，那就回去吧。

老王拿着辞职书从会议室出来，办公室的人头埋的低低的，不时拿眼角偷偷的瞄着，发现老王一脸的平静。

陆

在人事办完手续后，立马有财务部的姑娘找上老王，关于工资与部分遣散费的确认签名，老王这次没有犹豫迅速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随财务的小姑娘到财务结算。

老王要走了。下班后办公室的同事纷纷表示不舍，张罗着与老王做最后的告别，定好馆子，一大帮人就闹哄哄的拥簇着老王往饭馆去了。

酒过三巡，不时有人过来敬酒，真心也好，虚伪也罢，老王皆来者不拒，仰头一口喝尽。推杯换盏间，每个人身边都堆了好几只酒瓶，平日里老王虽会与老杨、老易他们几个小酌几杯，酒量也就一般，今天被灌了许多酒，老王却发现自己越喝越清醒。

柒

有人曾说，如果要把一个人看得真切，在酒桌上就能看清每个人的内心。老王眯着眼睛看着席上的同事，这些人有多少人是真心的？

听着他们抱怨公司的制度，抱怨哪个部门的经理不讲人情，也许明天这些话都会传遍全办公室吧，但是，现在又和我有什么关系了呢？老王捏着杯子，一口喝尽杯中剩下的酒。

老王买了单，用了自己的遣散费。谢绝了坐车回去的好意，摇摇晃晃地往宿舍方向走去，看着路边的灯一会儿把自己的影子拉得老长，一会儿又缩成一圆点，就像自己的人生，曾经的辉煌，以及现在的落魄。

许是想通，在宿舍的最后一晚，老王做了个前所未有的好梦。

捌

第二天一早，老王整理好自己的衣物， 一个 小小的行李箱，没告诉任何人，轻轻地带上门，现在他要回家了。

老王真的走了。刚开始几天，办公室的人都在谈论老王，有的人不舍，毕竟共事几年了，有的人在愤慨，明明办公室有几个天天无所事事，为什么就是老王。然而，现在时候这些并没有什么卵用。

渐渐的，办公室的话题不再停留在老王身上，毕竟一个已经不在的人了，没有什么好谈论的，偶尔目光不经意扫到老王曾经的位置，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痕迹，也许不久会迎来新的人吧，到时又有不错的话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