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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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马想儿子了，每年的正月初一到初三是一家人团聚的三天，亲来客往，喧杂应和着推杯换盏，还没来得及跟儿子说上几句话，他就匆忙而焦灼的走了，简短的道别，便消失在汽车的尾烟和车轮带起的尘土里。老马站在门口，甚至看不清儿子的背影，猛吸一口烟，十指一弹，烟头飞出三米远，看着烟头的弧线到地上的熄灭，老马忿忿的骂道：狗日的，火烧屁股了，我给带的腊肉也没拿。

        “白露秋分夜，一夜凉一夜”，9月7日，老马装了10斤花生米，一个冬瓜，二斤芝麻油，三斤大蒜头，装了整整一尿素袋，坐上汽车去看离他286公里的儿子。

    下了高速，老马接到儿子的电话：“爸，晚上公司加班然后要招待客户，我晚点回去，我让我朋友去接你，你先回家，我晚点回去……”

      朋友给老马带到家，给了老马钥匙，匆匆的走了。打开冰箱，都是可乐，方便面，唯一一只咸鸭冻的跟铁块一样，还是过年从家带来的，拿了钥匙想给儿子买点菜，看看电梯，打消了念头，没用过心里发怯，没底。

        老马刚切了冬瓜，泡了咸鸭，门铃响了，电话也响了。“爸，我给你点了外卖，别做饭了，家里的东西你估计也用不好，你将就吃一口，我晚上回去和你好好说说话。开了门，小伙子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您好，美团外卖，这是您的点餐。

        老马匆匆吃完，在沙发上坐等儿子回来，搞了半天不知道电视怎么开，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直到隐约听到呕吐声才醒过来，儿子蹲在马桶边像一团烂泥一样。儿子看到父亲，傻傻的笑：“爸，喝多了，你早点休息吧，我也睡了”。说完，绕着S弯，咣当一声关上门，没了声响，留下老马焦急的乱转。

        天一亮，老马就站在阳台上，抽着烟，看阳台外林立的楼房，有种眩晕，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季节放眼望去应该是满地的玉米和大豆，可现在看到的是高楼，匆忙的车水马龙……

        儿子起来了，惺忪的睡眼，蓬乱的头发，一种病态的憔悴。儿子匆忙洗漱，然后教老马怎么用燃气，厨房的垃圾处理器，取米器，智能的厨房收纳器，声控电视，还有智能洗衣机……

        老马云里雾里，没来及说话，儿子就匆匆出门了，留下老马的担心：狗日的，真忙，也不知道早饭忙的可有时间吃……

        老马在儿子家住了八天，学会了不少新鲜的东西，但老感觉浑身没劲，像生病了一样，没事躺在沙发上，感觉哪哪都不自在，本来是想看看儿子，可是感觉天天他都这么忙，形色匆匆，见到他都是半夜后的酒醉……

      第九天，老马包了180个饺子，蒸了10个包子，没学会全自动洗衣机，把儿子的脏衣服和床单被罩都洗了。坐在返程的客车上，老马满脸愁容不自禁的骂了一句：狗日的，这么大也不会照顾自己，非把身体折腾坏了，就不能了。骂完想起一件事，赶紧掏出手机给儿子打了电话：我回家了，怕家里狗被人偷了，我给你包了饺子和包子，记得吃，别坏了。有时间就回家，爸在这不习惯，好好的照顾自己……

    电话那头一直没有声音，只有愧疚的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