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请君问取南楼月》

  一：夜谈

是夜，长年冷清的宁王府里多了个来客。

一袭黑衣，看不出喜怒的脸色，眼神锐利彷如刀刃，自有不怒自威之势。来者不是东黎王褚修能，又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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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至中庭，便听到琴声缓缓。踏着这熟悉的琴声，褚修能烦躁的心反倒安定了许多。信步走到中庭，却被眼前所见景色迷住。

清冷的月色下，有一人着白衣轻抚琴弦，席地而坐。明眸如星辰，直挺的鼻梁，唇色绯然，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清风拂过，男子乌黑的青丝随风扬起，恍若谪仙下凡，不沾染尘世烟火。

褚修能不禁在心里可惜，这么飘逸的男子，奈何生于乱世，生于帝王家。

“王兄。”

褚修能思虑未及深处，便被这一声柔和的声音打断，琴声戛然而止。

“阿远，你可考虑好了？”褚修能开口问道。

男子站起，长身鹤立，一双明眸宛如星辰，开口说到：“那是自然。我东黎自古崇文，所以武将常有缺口。而今北乾犯我疆土，关老将军近日身体又不甚安康，军中无主将，则人心涣散，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褚修能看着眼前男子坚定的眼神，几分欣赏，几分心疼。明明是双生子，命运却截然不同，奈何苍天总爱捉弄人。

“话是如此，让你去试试又何妨。只不过非要走到那一步么？”

褚修能缓缓开口，其实他内心早就知晓，没人能改变阿远的决定。

褚修远抬起眼眸，微笑着看着褚修能说道： “古人都说了，男儿何不带吴勾，收取关山五十洲。有生之年能为我东黎效力，就算是死也算其所了。何况我啊，本身就喜欢自由，国师对我也早就欲除之而后快，倘若我不在朝中这个浑水里，不在局中，反倒能更好抓住他狐狸尾巴，一个计谋，一举三得，何乐不为。”

月光之下，褚修能反倒觉得有些看不懂他这个弟弟了，他笑的这么随意，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控中。这样想着他不知觉间就出了神。

“王兄？”褚修远看着褚修能发呆的样子，不禁出声笑出来。“王兄，不必担心我，你只需明日继续装作和我不合的样子，平日里我们是怎样，明日如常就好。只不过，臣弟有一事请求，愿王兄能批准。”

褚修远正色看着褚修能，褚修能反倒觉得新鲜。“你从小到达都没找我要过什么，难得你有想法，不管什么，朕准了！”

“王兄可还记得若不是北乾突然发兵，七日后便是我的婚事。我本无所谓姻缘，若不是此事，娶谁都无所谓，加之是父皇钦定的，本就逃不过。既然谋划提前开始了，怕是要把人家姑娘拖下水了，只愿王兄随她的心意好好安置她。”

“这是自然。这乱世里，谁都是苦命的人。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安置她的，我也不能改变你的决定，既然如此，王兄只希望一切都在你计划里，不求别的，只求你平安就好了。外里江山功成名就虽好，自有天命。而我，就只有你这个亲弟弟。”

褚修能把手重重搭在褚修远的肩上，两人对视一笑。空气中有一股暖流暖暖地流走在两人心间。再无话说，该说的都说了，没说的，也都默然懂了。

褚修远转过身，复又挑起琴弦，十指芊芊，白皙又修长，乐声响起，权当送别。

直至屋顶发出轻微的声响，褚修远不禁在心里觉的好笑：王兄的轻功还是不够好，又想趁我不注意的时候走了，他哪里会知道，如今的自己再也不是以前无用老是需要他保护的少年了。

弦断。

冷清的宁王府恢复寂静。

惟有几声虫鸣和琴台细微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