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片刻，我想回头看看你

Z变换

爷爷，生日快乐，你还好吗？自我上大学以来，你的生日我都没回去过了。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里，我们依旧是，你不想我，我也不想你吧。

你曾经说过，我们各自有自己的事情做，男儿没必要顾虑太多。可我有时候也会想念你啊，因为过去的大半年，我们都很不容易，我很担心你的身体状况。

如今深秋已至，傍晚凉飕飕的，记得添衣保暖。原谅我，电话里这些话都无法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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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过去的大半年，安静下的自己真的有想哭的冲动。普希金，有首诗的末尾是这样说的，“那过去了的，终将会成为美好的回忆”。我一点都不觉得，那些被生活欺骗的日子里，终究是充满苦涩，不堪回首。

半年前，我在宿舍接到叔叔的电话，预感很不好。你几年前肠梗阻做了个大手术，人是活过来了，后遗症不少，每隔一段时间，你就要叔叔载着你，痛苦的往医院跑。

这次果然比较严重，你躺在医院，勉强能说话，叫我赶紧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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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赶往家的路上，初夏的阳光依旧明媚，白云稀稀疏疏，我的心死水般平静，不知所措。我回到家，又第二天再赶往你所在的医院。

回家的那晚，我不敢说话，不敢打电话问你的情况。只和妈，默默吃了晚餐，就睡了。我到医院的那一刻，还是很害怕。我怕这是上帝为你我安排的诀别，而我不想赴约。

结果，还好，你看起来并不是下一刻就要离去那种。然而，你肚子的疼痛只能迫使你只能躺着了。

你的憔悴让我很心疼。粗糙的面容，突出的瓘骨，一笑又泛起的一层层皱纹，还有眼珠子里的白内障。松松皱皱的黝黑皮肤，依稀可见的青筋，真一副典型的农民像。

我没有损你，实事求是，就像我永远是农民的儿子，农民的孙子一样。我很喜欢这样的你，亲切而有归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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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颤抖着喝碗粥，交待了些事情。又跟我谈天论地了。你知道吗，我很喜欢这样的你。

陈奕迅有一首歌叫做《最佳损友》，描述这种感觉最恰当不过了。“从前共你促膝把酒倾通宵都不够，我有痛快过，你有没有，很多东西今生只可给你.....”

我们经历的年代明明天差地别，却也能敞开心扉，愉快交流。我透漏自己学习生活的问题，你却从不专门说教。你只说自己曾经也经历过，还认真分享给我。

我才知道，你的年代，不仅只有贫穷与饥饿，还一样具有青春浪漫。当你分享到奶奶的故事时，我很好奇。我没有见过她，她在我出生之前离去，无声无息，在这个家里没留下半点痕迹。你说你时不时梦到她站在你面前讲话，面容很清晰，声音有些许改变。

我才意识到，爷爷在这世上，总是孤零零的，春耕夏耘秋收冬藏，身边跟着我那个不说话啦的妈，却总像形影单只。我以为他习惯了。

夜里的孤独，或许只有他自己懂，这确是一种切肤之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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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我们更像是很好的朋友，却不爱很明显的关心对方。我好几次想对你说，其实......我爱你，羞耻阻止了我干这种蠢事。

但你很强硬，你总是关键时候给我洗脑，“车已快到终点，前面的山坡，无论多长多陡，推你都给我推上去。马死落地行。”我跟你顶嘴说，我没开过车，没骑过马，我想逃跑。但我也知道，人生很难，斗斗嘴，路再烂，也没有人顶替我走。

你有时气急败坏，啰嗦多几句，但通常不会多说，我总会明显感觉到你的威严和盛气，此事非做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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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你一直以来最了解我。如今你倒下去，我内心还有多少资本可依靠？我不想长大，我想念每个和你轻松聊天的夜晚，想念你早晨给我煮的面，想念过年时你做的美味的炖鹅，想念以前，痛苦是现在.......

其实……我爱你。

那几个夜晚，我想了很多。如果上帝让你离去，是不是也让你跟奶奶团聚了？这个世界没有人懂你的孤独和悲欢，那个世界有。但我依然不习惯失去你的感觉，真不习惯。

几天后，你的病情不再危及生命了，然而还是被诊断出肠癌，上帝就是如此，命运从来不在人的手上，无可奈何。你以后又出现生命垂危的情况，我麻木从学校往回跑，我没钱也没能力，你别怪我。

你现在又挺过来了。我很珍惜每一个和你在一起的机会，国庆节我迫不及待往家里跑。你今天生日，我没回去，学校有事，我也厌倦旅途劳累，虽然不远，但我受不了长途汽车的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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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这些只想告诉上帝，我会珍惜以后的日子，跟你一起走过。生日快乐，爷爷，不知道祝愿什么好，那就开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