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孤(二)

他尚未将目光从软剑上收回，对面的人突然变了气息，凌厉冰冷，白刃反射出窗外刺目的光，卷挟着骇人的杀意奔袭而去，一时间不像是人执着剑，倒像是剑扯走了人。一声惨叫被雷鸣覆盖过去，却并不能让人忽视，大概是他的视线太让人难以忽视，清浅的女声又响起，语气平淡，若无其事的模样，但无端生出一丝轻松。

“哦。一只老鼠罢了。”

鬼魅一般的身影不知几时回了原位，用一方白布擦拭剑刃上微不可查的血迹。而他目之所及，始终无法忽略佛像底座缓缓从阴影里渗出的血迹。

“果然这把剑杀人格外顺手，嗯，老鼠也是。”

火苗迅速吞噬沾染血迹的白布，贪婪而肆虐。剑身回鞘，却并未放回地上，而是被白皙的手握住横于膝上。

人剑同在，是防备与杀戮的姿态。

“喂，小老鼠，你去过京城，跟我说说京城吧。”

依旧是轻飘飘的语调，好像方才什么的没有发生过，危机与警惕之后家常便饭的样子。

“谁是小老鼠？”那人好似恼怒起来，却又极不情愿的开口，“说什么？”

“什么都行。民俗风光，街坊瓦舍，吃的玩的，随便什么。”

赤枫微微闭了眼，轻靠在木柱上，趁着闪电方熄将自己完全融入黑暗。似乎并不在意那人说些什么。

“我也不大知道的，就去过两三次而已。”那人有些懊恼，有些不知所措，呆呆的样子，抿了抿嘴，又沉入了记忆深处。

“京郊风采之地，多为皇贵所占，寻常百姓并不得见，倒是城中，众生云集——味戒斋的糕点很好吃，卖得最好的是珍白糕，都能赶上以前的仙桃酥了。不过店家已经很久不做仙桃酥了。规矩还是很严，哪怕是达官贵胄，都得乖乖的排队。上次去时，听说还开了酒楼，天南海北四方之味皆有，人人趋之若鹜，赞不绝口。”

“云平坊是现下京城贵户们最喜的衣饰铺子，面积很大，也不拥挤，官户人家大都量制定做，也有卖成衣，用料剪裁亦是不俗。”

“趣野斋多有珍稀少见的花草树植，鸟兽虫鱼，有时还有些海外的稀奇玩意儿。也有滥竽充数，骗人耳目的，听说早前有人高价买过一株墨梅，却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染黑的。物以稀为贵，物以奇为珍。那些稀奇玩物大多都是人为促成的，靠着一张嘴好一番吹嘘，好叫那些贵门子弟买了账，满足他们与众不同的优越感。”

“有心人当了真，虽是被骗了钱财，倒映出一腔真意，叫人心喜。还有些字墨古玩，原本正正经经的文玩之物，无端生成了供人攀比，平白失了一身的贞洁气度。”

“这些都是开在东市的，大都为奢侈华贵之所，是那些个贵人们爱去的地儿。百姓们常去的是西市还有坊间小铺。西市之物多廉，铺子也不若东市气派高大，多有路边小摊，茶肆酒肆之类，人多而喧闹，饭点时人来人往，东市亦有所不及。西市多趣处，非大雅之乐，时有外来杂耍戏团，或是舞刀弄枪，或是猴戏杂耍，或是变化戏法，街坊往来，小贩行走，一国之景，多汇于此。”

“若时遇上元佳节，坊间市集更是热闹非凡，灯火阑珊，江景如梦。沿街买些小食糕点，郭记的米花糖，沈家的糯烧饼，还有各式的干果子，配上一碗桥头老桂树下邱婆婆的桂花汤圆，桂花清香，又有一丝醇厚的米酒，唇齿留香······”

“还有，还有——”那人又懊恼起来，记忆里的东西不多，竟是找不到更多的说辞。风雨声渐急，破殿里却诡异的静谧。

火光摇曳，偶尔带起几点火光飞溅，发出微弱的声响，倔强的打破寂静的空气。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皱着眉头正欲开口，却是赤枫先打破的沉默。

“那些——你都做过吗？”

“——”

“你说的那些地方，那些东西，你都去走过了，吃过了吗？”

无人应答，那人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并没有听到赤枫的问话。赤枫也不在意一般，并不着急他的回答。良久，方才有一声与赤枫一般轻飘飘的，却带着执拗的回答。

“嗯。” 

(文笔不好，但转走请说一声哦！

创作不易，多谢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