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那时,那时的我们四处蹦跶的像一只只猴子一样,丝毫没有留意到身后渐渐长出了一条丑陋的尾巴。”
1.
陆一鸣今天一大早就开始忙碌起来,他的手里端着杯塑封豆浆走在街道上面,行色匆匆。
这座安静了十多年的小城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般热闹了,不少人聚在这一端的街道尽头叽叽喳喳的议论不停,杯子里的豆浆在路上已经被喝了个精光,陆一鸣随手把手里的塑料空杯子扔进了街边的垃圾桶里,他经过人群,钻过警戒线进入了那片被分隔开来的区域里面,他也是今天早上到了所里才知道的,就在昨天晚上他们辖区里面发生了命案!打电话问了一下昨晚值班的老王,老王也没说什么只是叫陆一鸣赶快过来。
要说他陆一鸣只是一个刚刚考公考进派出所的小警员,命案什么的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基本上去也就是露个脸,县里刑警大队昨天晚上就已经过来接手了,这种凶手没有第一时间落网的命案甚至可想而知迟早是要交给市局的,因为凶手要是想跑估计现在都已经在南下的火车上了,光靠一个县城的警力是很难协调到各方的配合的。
但毕竟事情是发生在陆一鸣他们所所属的辖区里面,报案者又直接是到派出所里面报的案,怎么说昨晚值班的老王他们都要第一时间出警到达现场进行现场的初步勘验工作以及现场保护,直到刑警队接手之后基本上在边缘提供一些现场秩序维护的辅助帮助就可以了,陆一鸣钻进警戒线一转弯就看见老王顶着个黑眼圈一脸憔悴的站在单元门前面,想来昨天晚上没少忙乎。
陆一鸣是从步行街那里走过来的,死者居住的小区离步行街不远,小区对面就是县医院,这栋楼靠着街道的一楼都装上了门脸,做着各种各样的生意,死者住在二楼楼下就是一家早餐店,早上的生意也做不成了。
陆一鸣本还想说让老王先去休息一下,他在这里顶着,但见其一脸严肃的神情也就作罢了,单元门口不少和陆一鸣一样身穿警服的人进进出出忙碌个不停,陆一鸣自觉的站在了老王的身边对来往的住户进行一些简单的提醒与阻拦,偶尔他顺着单元门向水泥楼道里面看去,一想到有人死在了里面,一股怪异的压抑感便会从心底腾起。
好在这个工作并没有持续多久,蒙着白布的担架被带着口罩和头套的法医从单元门口抬了出来,那些在楼里面忙碌的半宿的人们,也陆续都出来了,担架从陆一鸣的身前路过,虽然盖的严实看不出什么端倪,但里面躺着的是什么大家也都心知肚明,陆一鸣尽量让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后面出来的那些人中,那里面最熟悉的人也就是周所长了,在他旁边的应该是县公安局局长,两人不知道在不停的交谈些什么,那些他并不认识的人应该都是刑警大队的,陆一鸣有点好奇的悄悄打量着他们,不过在这群人中,他还注意到还有个没有穿警服的人,陆一鸣思衬着这人应该是家属,但瞥见那人的脸时,却又感觉十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不过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老王就招呼他走了。
回去的警车上面,老王明显松了口气,表情也不再那么严肃,恢复了往日里大大咧咧的样子,感觉这起发生在他们辖区的命案,终于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够用的到他们的地方了。
“你小子命是真好呀!昨天晚上可累死老子了,不行我回去得和周所提提,以后咱俩一块排班,听说有你小子在出警就少不少!”
对于老王这种半调笑的话,陆一鸣讪讪的笑了一下,一边小心翼翼的打着方向盘,一边问道:
“怎么发生了这种事呀?”
老王知道陆一鸣这小子驾照刚拿不久,平常两人一起的时候他惯不会让这小子开车的,不过今天实在太累了,周所他们几个又执意要走回去,车也不能扔那,只能自己上了陆一鸣的“黑车”。
“往左!往左!”
老王一边提醒着陆一鸣,一边暗道幸好离所里不远就一条街,对于他的疑问,老王也知道这小子现在心里痒着呢,便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对陆一鸣讲了个大概......
十月十八日,也就是昨晚,昨晚九点二十四分城南派出所,一个年轻人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颤颤巍巍的一直重复着-”死人了!“这三个字,老王他们几个当晚在派出所值班的人开车带着人来到了现场,确认确实发生了命案之后,通知了刑警大队并拉起了警戒线,在现场给报案人做了笔录,然后配合刑警一直工作到今天早上......
“你说是那个家伙报的案?”
陆一鸣好像今天早上在现场见过报案人,关于这点老王并不奇怪,但令他奇怪的是这小子为什么切入点在这个方向,还以为他会更在意尸体的死相这类比较猎奇的地方呢,老王把自己准备好吓唬陆一鸣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是呀,就是今天早上在现场的那个人,死者家是附近村子里的,一个人租住在那个小区,家属还没有通知到呢。”
老王没了什么兴趣,半躺在座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陆一鸣的问题,同时惊叹,这车开的是真慢!
陆一鸣也察觉到了老王好像不太想搭理自己了,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他太累了,脚上又松了松油门,不知怎滴,他这会对那个只见了一眼却令他感到十分熟悉的报案人分外在意,陆一鸣又问道:
“报案的那家伙叫什么名字呀!”
“蛮奇怪的名字,叫什么季陌。”
“哐!”一个急刹车!老王一下子被从座椅上面弹了起来,幸好系了安全带,任谁也想不到就陆一鸣开的这速度还能给他整个急刹车!他刚想教育一下这小子,看了眼车窗外面也才发现已经回到了所里,于是只是一边解安全带一边提醒道:
“你这车可得好好练练!”
陆一鸣坐在驾驶位上一副刚回过神来的样子,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一起下了车。
......
2.
赵东感觉最近几年应该不会太消停了,又是全民反诈,又是整治饭圈,还有各个地区的网警开始在直播中和短视频里活跃起来,这些趋势在赵东的眼里让他看到的是一场关于互联网的大行动,包括最近上头给他们安排的行动也是昭示着这一切。
不过就像有的人老喜欢喊口号一样,雷声大雨点小,赵东已经习惯了,他虽然觉得互联网的整治是势在必行的,但其中各种牵扯,各种顾虑,一定又是搞的拖上好几年,背锅和劳累的也总是他们下面这些人。
好在出了一起命案,不过也确实不应该用“好在”这个词,不过也确实是“好在”,这种别扭的情绪是赵东时常会有的,他从警校毕业后当上了刑警,也一如年少时的憧憬一样希望破获各种大案,但随着岁月静静流过,直到今天他又开始反思,自己的这种想法是否是不对的,因为所谓的大案总是搞得家破人亡,他是否是不应该去期盼这些,但理清思绪之后,他还是明白了,错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造就了如今“大案”惨剧发生的人,他要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和最快的速度抓到那个犯人。
“犯人!”
季陌没想到所谓的协助调查搞得自己像个犯人一样!小桌子配后悔凳,就差整个手铐给他直接拷上,外加弄个大台灯。
坐在旁边的李明亮用隔壁肘捅了捅赵东,提醒他注意分寸。
赵东也没想这次的大案,命案,还有意外收获,把本来上头交给他们的事情顺手就给办了。
死者租住的房子里安放着好几台可以正常运行的电脑,除了尸体,那片辖区派出所的周所长说他们这群刑警看到那几台电脑的时候各个眼睛都在冒光,也不怪他们不矜持,谁让上头硬生生的催了他们半个月,屁也没提供,就说在马风县里面有个进行网络诈骗勒索的家伙,被网警监控到了,让他们尽快抓了,要说都监控到了,直接给位置抓人就好了,不过这个所谓的监控好像精确单位是一个县城这么大,多余的资料也没要到!
马风县这么个小县城能凑个完整的刑警队就好不错了,技术科就只有一个管仓库的老头,这搞得这帮对电脑半懂不懂的糙汉子犯了难,他们也只能沿用老办法-“查监控”来对付这种新案子,想看看监控里面会不会碰巧看到行迹比较可疑的家伙,不过这怎么可能找的到头绪,而在死者租住的家里找到的那几台电脑里面不出所料果然有了意外收获,那几台电脑里面存放着不少不雅视频,以及详细的网络诈骗勒索被害人资料,初步断定死者生前从事的就是非法网络诈骗勒索的勾当,他通过诱导被害人下载手机APP提供成人视频,窃取被害人手机资料并取得手机摄像头权限盗摄被害人隐私视频,以发给被害人通讯录亲友的行为勒索被害人钱财,当然这些结论是赵东他们把电脑硬盘拆下来作为证据发给市局之后得到的,也从侧面证实死者生前应该是个谨慎贪财的人,并具有反侦察意识与极高的计算机水平,在网警监查到他的那段时间他就停止了活动,电脑IP层层代理,网络身份以及银行账户都是用的别人的,这些账户和身份信息也早就被网警盯上了,是一些在网络上专门进行洗黑钱的家伙,他们与死者两者之间应该存在交易,那些被死者勒索的人直接把钱转到这些专门洗黑钱的账户里面,最后洗白白落入了死者的口袋,这些在互联网上的洗黑账户运作多年,成熟而且极难管控,追捕,要是这些家伙如果能够被抓到了,这些利用他们洗黑钱的家伙也就没有这么难抓了,不过现在说的这些都已经是题外话了,因为本该被赵东他们捉住的网络诈骗犯现在已经死了,躺在停尸间里面。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朋友生前是干什么的?”,身穿警服的赵东继续向季陌这样问道。
“他,他说他在做游戏室,平常给人代练游戏什么的,具体我也不清楚。”
“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电脑?”
“呃,游戏代练电脑多不是蛮正常的。”
......
“咳~咳~,那你说说这个是怎么回事!这是刘龙的银行流水,你基本上每个月都会给他转个一两千。”
刘龙,是死者的名字。
“嗯,我俩发小嘛,关系比较好,他困难的时候我就帮他一下。”
“呵!困难?他可比你有钱多了,有借条吗?”
“嗯,没有。”
......
“监控显示,昨天晚上你去找刘龙的时候手上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的什么?”
“西瓜!本来想和他一起吃的。”
“那后来怎么不见了?”
“当时太着急了,没注意,不是吧警官,您是在怀疑我杀了刘龙吗?我干嘛要杀他呀!他还欠我这么多钱呢!再说如果真的是我杀了他那我干嘛不跑还去报案我傻嘛!刘龙死了我也很伤心,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想让我怎么协助都可以,我也想抓到凶手,但你们不能这样冤枉人呀!”
面对赵东的质问,季陌的情绪终于好像撑不住了,一个大男人崩溃的掩面哭了出来。
赵东还想说什么但是李明亮拉住他,他给季陌先道了歉,
“不好意思,我们也不是怀疑你,尤其是在这样伤心的时候,没事了,你先回去,回来有消息我们在通知你。”
李明亮把季陌从刑警队送了出去,回来时却见赵东一脸不满,好像他把凶手放走了一样。
“放屁,都是扯淡,借钱还不要欠条,他送财童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