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城

      “汝为何追随于吾。”年少的王低头看着叩首的他。

      “世道混乱，天下杀伐不断，轻狂暴虐这人终不成王。”

      “哦？如此，汝说吾孱弱。”

      “不敢，天下之大，方有气纳百川之人权掌，天下之恶，唯有儒雅洒脱之势调和，且非以恶制恶。属下认为，主公当之为儒王。”

      “儒王？”年少的王垂下眼帘深思了许久。

      旧朝破灭，群雄四起，天下云集响应，诺大天下，百王相立，弄世道沉浮，百姓流离，城下尸骨成殃，大疫成灾，平民不可幸免，更何况塞前军帐？

      成年的王知此匆匆前往军营，时年已是弱冠之年，玉缀金娑不曾穿出，唯粗布短衣披身而至，瘦弱的体型不乏风流儒雅，不过少了当年的稚气，多了几分锐气。

      “汝有何事？”王转身看着一直跟在身后的他。

      “瘟病肆虐，主公岂能前往重疫之地，主公乃万人之首，若……”

      “若如何？不知军情，何以称王？”王淡淡说道转身离去，他站在原地终是没有阻拦。

      新朝未定，天下尚未统一，军帐一别，新王浸染瘟毒，大病不起，他寻尽天下医士，疾痛之苦不见好转。王之重病天下皆知各国临时起兵，讨伐不断。月下烛火之中，已是子时，他将大事独揽一身，却不知重病的王早已从病榻走下。

      “主公。”看着瘦弱的王他疾步走去，也顾不得笔墨染花了章文。

      “主公病疾未愈，岂可轻易走动。”

      “无碍。”王口中说着却无意重咳，一口鲜血染红了指尖。

      “主公！”他上前一步却被王轻轻推开。

      王掏出怀中手帕，拭去唇间毒血，有些心疼地看着疲惫的他:“汝劳累了。”

      他俯下头:“为立天下，去去奏折算得何物。”

      王缓缓点头，平静地看着他“汝为何追随于孤。”时隔数年，同一句话从同一个人口中说出如今却布满沧桑。

      “一日为臣子，终身为臣子，臣子追随君王，乃天命之事。”他微微抬头，看见王苍白的脸上留下一抹微笑。烛光照映，不知是错觉，王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敌军直逼边境，沙场扬起一阵血风，战马的嘶鸣伴随的是刀剑刺进血肉的声音。重病的王身披铁甲奔赴战场，王推开前来阻止的他“孤无碍，孤乃万军之首，岂能冷视军民苟且存命？君民共存，民无王衰，民生国盛。”他跪在地上细细地听着，也许这就是自己一生跟随王的决心。

      红马扬起层层黄沙，他杀尽地方斥候原地等待君王的凯旋，但等来的只是趴在马背上奄奄一息的王，血液从铠甲中喷涌而出，他跪在地上一时竟不知所措。

      “汝别哭。”王气若游丝，抬起沉重的手拭去他的眼泪。

      “主公……”他比王年长二十余岁，如今哭得犹如一个孩童。

      “江山未定，孤先士卒，孤不悔，众人拥孤为王，孤早已知足，不过世间战乱不断，臣民尚未安宁，孤不甘，只求汝，代替吾命，再立王位，平定江山，一统天下…”王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话说完，搭在他铠甲上的手缓缓落下。

      他面如死灰缓缓站起，转身对众将士说道:“王已驾崩，遗诏已定，令太子登基，立位新王。”众将士纷纷跪地，俯首应道:“喏。”

      新王登基，年仅五岁的孩童好奇地俯视台下众人。

      “恭祝吾王登基。”沙场之中众人皆叩首大喊，风沙掠过，空旷的军营中竟有声声回响。

      他木然地看着年幼的王，稚嫩的脸分明就是当年的儒王！“天不亡矣，天不亡矣！”泪水从眼眶中瞪出，他抽出宝刀，骑上战马，只身前往敌营……

        老朽负枉先王命，封刀伏藏待斩金

        残骨尸海粮草尽，方圆百里无生灵

        诚盼宫阙天将明，重整雄师复起兵

        今臣愿赴沉刀宴，提携敌首报亡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