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隔山海,岁月不可知

                                                   

说说我所居住的城市。

我如今定居的地方叫做杭县,现在叫临平,古时候是一片大湖,早些年它是杭州附近的一个县,后来并入杭州,成了一个区。许多年前临平地广人稀,依托于几个搬迁过来的工业企业发展起来,如今人群聚集的地方倒是越来越多,大片大片的土地盖起了楼房,甚至还有号称杭州新地标的五星级大酒店,生活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做得最好的是城市规划,宽敞笔直的马路,不算多的车,城市的道路横横直直,都是规整的田字型。由于土地实在太多,政府一方面大规模的招商引资,一方面大规模地造公园,围着湖造惬意的小路,栽各种树,修建比别墅还漂亮的公共厕所。

早些年我还未曾在这里定居时,到路边压马路,看到对面一栋亮着霓虹灯的建筑,以为是大富之家的别墅,结果发现是个公共厕所——这故事我在几年前的说说里提到过。这栋公共厕所如今已经有些旧了,细细想来,恍然是我决定定居于此的原因之一。半年前我与妻子去隔邻的另一条路上转悠,这条路更宽更大,且刚刚建好,妻子指着湖边一栋漂亮的建筑说:“如果将来有机会,可以把它承包下来,上面做成工作室或者美术馆……”

为什么是上面呢,我仔细看了半晌:得,得,又是这等地方……

如果坐车从杭州过来,细看沿途经过的地方,就能发现这座城市张牙舞爪的样子,一个一个修葺得漂亮的小区,纵然抱团仍显得孤零零的别墅群,喧嚣的工地和塔吊,渐渐地淹没大片的田地、果园、农民房,如果眼前忽然出现一段相对热闹的街道,多半意味着这是以前的村庄所在,途经的工地多半大名鼎鼎,工地外墙上的名字也是:中建、绿城等等等等。

也有如小镇一般的漂亮商业区,商业区中的品牌大多是世界名牌,几万十几万的手提包也有,许多品牌还打折。配套的餐饮店、电影院一应俱全。唯独客人不多,我和妻子偶尔路过即将开园的艺尚小镇,见过装潢精美的韩式烧烤店里仅有几桌客人,傍晚时走过曾经配套售卖价格低到五千多一平的排屋区。心中油然生出世界真奇妙的感觉来。

这是发展太过迅速的城市。早些年在家,白天里睡觉最大的问题就是,窗外总是各种各样的声响,每天都有房屋装修,店铺开张。工地施工,楼房封顶,噼噼啪啪轰轰隆隆。在这样的城市里,面对着一条条笔直的道路,一个个清楚的田字格,偶尔会觉得少了些许人的气息,就只在临平人居最密的几条老街道、主城区老小区附近,能找到这样的气息了,相对窄小的街道,路边都是有些年月的树木。放学时学生一股脑地从校园里出来,小车还得限行,一个个如日式小区一般的房舍,有院墙、有院子,老旧的墙壁上爬满了藤蔓,与妻子刚认识时,我们到这里逛街,枇杷树的枝叶从院墙里冒出来,蠢狗忽前忽后地跑来跑去,路上有电动摩托突突突地驶过。

对于这个世界,我有很多的话说,而对于生活则反之。世界太简单。而生活太复杂。

早几年的时候,我第一次喜欢听交响乐,柴可夫斯基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在那之前我一直无法理解这种纯粹的音乐到底有什么魅力,但是有一天——大概是看过电影《交响人生》后——忽然对这个曲子喜欢上了,反反复复地听了很多遍。又开始听了些其他的曲子。

在这反反复复的过程里,有一天忽然意识到,交响乐所表达的,是最为复杂的情绪,一些人经历了很多事情,一辈子的喜怒哀乐,甚至于超脱了喜怒哀乐之外的更复杂东西——就像你老了,有一天回忆过往,过往的一切,都不在喜怒哀乐里了,这个时候,提取你心绪的一个片段,做成音乐,有类似复杂心境的人,会出现共鸣,它是这么复杂的东西。

我并不清楚对于交响乐涵义的教科书解释是什么,但我想,一切高层次的艺术,对应的心绪,或许都是这么复杂的东西。它难以述诸文字,若然述诸文字,要几百万字,要令读者去经历那一切,述诸隐约、画作,提取那一点的灵感,或许会方便一些。当然,文字也有文字方便表达的地方。

或许这种复杂的东西,才是生活。

之于世界,再来说些东西。


我一直心怀天真,觉得每一件事情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时间回到一年前,我做了很多事,最终得到的结果并不好,时时感到沮丧。因为沮丧,甚至被打散了心中热情的人,到底有多少呢?


每一份的天真,都在抵御一份世界上的逆流,这一年的时间,很小的范围里,在我人生的一小部分里,趋势慢慢的变好,这不是因为我的原因,是因为一家人努力的原因。虽然它的变化不像YY小说里那样让人心潮澎湃,但世界大部分的变化,无非就是以这样的趋势出现的。纵然如此,我觉得,那些“天真”的损失,那些沮丧的出现,真是太可惜了。

真是想让所有沮丧的人,看到这样的变化。

曾经爱好写写随笔,是因为简单的文字可以让沉闷的东西变得慷慨起来,让无趣的东西变得生动,有时候还可以说服自己。在某一天回头看看,世界竟如此的简单。一份努力一份收获,没有捷径,认真才会赢,那些在书里、电影里令人澎湃的故事,令人难言的激动,总得从脚下一步步的走起。

然而生活是复杂的,那些规律和原理,总会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窘迫时你可以适应它,到某一天,变成令你自豪的谈资,满足之余,或也会偶尔的觉得空洞。曾经还是个孩子的我,转眼间也已年近三十。

十二月底的一天中午,我和妻子去湖边散步,太阳很好,风也很大,暖洋洋的,浪花啪啪的拍打湖岸,我和妻子在树下的草地上休息,前面不远处一个女孩和两个男孩也在晒太阳,估计是高中生。我们把小孩放在边上自己玩,我那时偶有头痛,妻子让我躺下来帮我按头,我取了眼镜,一帮孩子从不远的地方走过来,在附近的湖边吵吵嚷嚷地玩了一阵,往更远的地方去。

我和妻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睁开眼睛时,风正吹在身上,阳光从树的上方透下来,模模糊糊的,远远近近是并不喧嚣的人声、风声。我忽然想起十几岁时的暑假,我刚刚初中毕业,从同学家里借了全套的《家》《春》《秋》,每天在家里看书,那时候我住在一所房子的四楼,床对着大大的窗户,窗户外有一棵大樟树,长了很多年总算够着了我的窗户,除此之外,能看见大片大片飘着云朵的天空,我看完书,躺在床上,看外面的云,过堂风懒洋洋的从房间里吹过……

从那以后,我开始接触到社会上复杂的东西,等到看见更复杂的世界,整个二十年代,努力地想要看清楚这一切,看清社会运作的规律,看清楚怎样的事情才有可能是对的。我再也没有过那种脑子里什么都不想的时刻了。

那是我想要停下来的时候。

我并不能很好地向你们陈述那一刻的感觉,我就先记录下它,那或许会是交响乐中最为复杂的东西。数年前我会模仿着村上春树写这样的句子:“只要XXXXXXX,人或许便能得救。”我并不能很好地理解它们,但或许——即便在这样混乱复杂的世界上——在未来的某一刻,我们仍有回去的可能。

不要急于损毁自己。

此致,敬礼。

2019年2月21号。满堂花醉黎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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