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2-20

高中毕业，迫于经济压力你没有继续再读书，外出打工每个月的工资勉强能养活自己。除去房租费、水电费、生活费，也就剩下两三百块钱了，存起来吧，也不知道存来干什么，反正也买不了房，可能留给自己养老吧。也没个正经工作老了是没有退休金的，就靠每个月的两三百块了。18岁的你初出茅庐，看着这繁华大道一座座高楼大厦仿佛挡住了你的梦想和希望，你把头埋得很低很低。回到又窄又暗的出租屋，你脱掉外套躲进被子里，手机屏幕闪着光，原来是班级群里昔日的同学在群里发出各种校园生活的照片，你看着手机里充满阳光的照片，鼻尖一酸，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哗哗流出。你伸手摸了摸手机屏幕上的照片，看着和你玩得不错的女生穿着好看的校服笑容灿烂，你也跟着笑了，笑着笑着怎么就哭了？外面是货车驶过的声音，你捂着耳朵可那嘈杂的声音却像是狡猾的泥鳅钻进你的耳朵。你在想大货车是不是与人的悲喜不相通的，为什么屋里的人难过得要死掉可它却依旧欢快地跑来跑去，它是不是不知道有人正在难过呢？ 夜里胃疼得难以忍受，你拖着不堪的身体草草地煮了碗面吃下。你看着窗外这座不夜城，心里泛起了浓烈的陌生感和孤独感，你滑动手机打开微信，除了群聊消息和一些垃圾广告再无人联系，你自嘲地笑了笑，把手机扔回床上。你站在阳台上张开双臂，孤寂的黑夜里只有寒风和你相拥，你抱着风就好像抱着自己……

21岁，你仍然在流水线累死累活地忙碌着，只是今年的你当上了小组长，老板说工资给你涨一涨，可能也只是说说吧，到现在每个月仍旧只攒下两三百，还是和从前一样累得好像一条狗。你做的零件出了问题老板大发雷霆让你一个人加班，你眼里的泪花在打转忍气吞声踯躅不敢言。你好不容易把零件都做完，已经是半夜了。你踏着月光孤独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走到小巷子里你突然发现有人跟着你，你不敢转头只是加快速度继续往前走。突然一只手搭在你肩上你恐慌地甩开那只手，这时几个大汉挡住你的去路他们把你围住，一个黄毛男子伸手试图解开你的扣子你大喊着救命，一只手捂着你的嘴你害怕地哭了。就在你以为自己就要掉入深渊巨口时突然巷口传来一阵雄浑的声音，他们落荒而逃，留你一人狼狈不堪的瘫坐在地上。你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锁好门的，蹲在地上抱头痛哭……第二天太阳升起来，那刺眼的光芒让你觉得厌恶，你也终于被同化，每天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怀揣着梦想的口袋早已破烂不堪。你说好累啊，能活着就不错了。

25岁你终于被调到人事部，以为苦日子到头了，沾沾自喜。可依旧是给人跑腿的差事。每天佯装着对每个人扯着笑脸，好像不如从前了。你没有了当年的血气方刚，领导劈头盖脸把你臭骂了一顿，你扯着笑脸点头哈腰说，是，对不起，我会改…… 你生怕说错一个字这个月的一切努力都会泡汤，房租费水电费还有家里每个月都会打来电话欠的债，这一笔笔钱压得你喘不过气。 下班回家，你好不容易就要挤上来公交，却被胖胖的大姨一屁股给你挤出来，你差点摔了一跤。你笑着挠挠头说，没关系我等下一班。老天爷却有意和你作对，霎时间晴天霹雳下起了倾盆大雨，你被淋成了落汤鸡，双臂死死护着文件夹，一路跌跌撞撞，你终于回到了那间狭小的出租屋。你走进卫生间看着狼狈不堪地自己，你竟觉得些许陌生—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双眸无光……你挤出一个笑容试图掩盖这难堪的面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越发丑陋、虚伪，瞬间心如刀绞，生疼得厉害。你终于忍不住捂着心脏的位置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失声痛哭……

这天是你26岁生日，只有你一个人记得，你站在蛋糕店外看着橱窗里精致的蛋糕，你笑了。可是你打开微信，上个月的工资只剩下了两百块，你看着蛋糕上标着380的数字，再看看自己的手机，无奈地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走开了……最后你在便利店买了三块五的大面包和一块钱的蜡烛，在出租屋里一个人哽咽地唱着生日歌。这时手机闪了一下你以为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记得你的生日给你发来了祝福。你打开微信，班级群里每个人都在发祝福，原来是年少时暗恋的那个少年要结婚了。你发抖的手按动着手机键盘，费了好久的劲终于打出了‘新婚快乐’四个字。你点开他的朋友圈看着他晒的结婚照，那个女孩长得很漂亮，他抱着她笑得很开心。你看着他至始至终没有变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他穿着白色西装和年少时期穿的白色衬衫一样帅气。你吹灭蜡烛咬了一口面包，却发现面包里层发了霉，你没有吐掉艰难地咽了下去，眼泪的咸味和着面包的霉味难以下咽。你说这个面包好难吃，怎么就卖我三块五呢……

30岁的你终于如愿留了一袭长发，再没有了当年的年少轻狂，峥嵘岁月在你脸上留下了清晰的足迹，你的举止言谈也变得优雅了许多。你依旧孑然一身，生活没有变好也没有很坏，平平淡淡。你一个人住着当年狭小的出租屋偶尔或然大笑时而失声痛哭，你没有重新拾起尘封的笔继续写你跌宕起伏、热血沸腾的英雄梦。只是偶尔会想起年轻时的豪言壮志，那个时候你握着笔杆子冲着好朋友说的话历历在目，仿佛在昨天。“我要当大作家，这个世界太苦了，我要写好多好多甜甜的故事，我要当大诗人，写遍世间所有的浪漫，我还要当编剧以后你们看的电视剧都是我写的～”这些话就像一根根刺刺进你的心脏，无法自拔。这是你的心之所向也已然成为了你的恶梦。 你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不再跌跌撞撞、歪歪扭扭。你早已厌烦烈焰红唇却又不得不依赖着它。下班回家你依然挤不上公交，你夹着公文包一个人走在繁华大道上，路上行人匆匆，你在他们脸上看不到笑容，你在想他们是不是也很难过？你走在桥上，无数次想一跃而下结束此生，一了百了，可是你怕，怕路过的人会害怕，怕影响对面售楼处的生意，怕影响交通，你怕麻烦。寒风把你拉回现实，你哈了一口气，傻傻地笑了笑。你说，好冷啊，赶紧回家吧。

40岁的你头顶上多了好几根银发，风湿骨痛的老毛病缠了你好多年，随着年龄的增长你的手也慢慢发了抖。同学聚会你不想去，无非就是从前班上爱抢风头的男同学攀比金钱，成绩很差的女同学嫁了个有钱有势的老公……于是你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了。下了班你一个人在离家很近的小店吃了心心念念已久的麻辣烫。咬了一口土豆，你被烫到了，眼角泛起泪花。老板娘见状连忙递给你一杯冰可乐，你摆摆手说，不用了谢谢。老板娘笑着把可乐递到你面前，她说，可乐免费的。吃完麻辣烫你把碗底的汤也吸得精光，周围的人都笑了，你红着脸说，老板娘你家的麻辣烫真好吃，我连汤都不剩了。 你一个人逛着夜市，琳琅满目的商品，衣服、鞋子、包包……你拿起一件前不久试过的衣服，衣服降价了，老板认出了你上前拉住你的手说，你不是来了好几次吗你那么喜欢我便宜点卖给你。你看了一眼衣服，笑着回应老板，我已经不喜欢了。你走在喧闹的街道上，服装店里放的是你喜欢的歌，歌声夹杂着叫卖声吵吵嚷嚷、嘈杂不堪，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再抵抗不再愤恨。回到家洗了个热水澡，你趴在阳台上数着天上的星星，想起了长辞多年的老母亲。你双手环抱着自己假装是母亲在抱着你，不知不觉眼泪偷偷浸湿了领口，你哽咽着说，妈，我好想你啊……

60岁，你的腿脚不如从前利索了爬楼梯也差点喘不过气来，全身上下开始酸痛，夜里瞌睡变浅了更多的是梦魇缠身。早在两年前你就退休了，没有退休金你靠着从前每个月的两三百块钱度日如年。你的身边没有朋友，没有一个人和你说说话，有的时候你一个人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呆呆地望着湖面，一看就是一下午。你回到养老院，里面有好多老头老太太，可你性子古怪不愿与他们交集。你坐在窗子前看着树上的叶子一片一片掉落，心里泛起莫名的伤感…… 七十岁，你满头白发，眼睛已经花了看不清楚眼前的东西，腰弯成一道弧线，走路也要拄着拐杖，牙也只剩下几颗，主食也就喝点粥，吃些面条……你躺在床上，外面下着大雪，放眼望去没有一丝生气。你回想自己的过去，一辈子碌碌无为，你没有成为作家和诗人，没能养一只狗，没有穿上梦寐以求的洁白婚纱，你还有好多好多想做却没能做的事情，始终还是没有找到书里说的意气风发，身上带着光的少年，那个鲜衣怒马的英雄梦藏在枕头底下发了霉，你把梦想弄丢了，家也回不去了……你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你的心脏不再疼痛，你不再是斑驳的树影，你不再属于这人间。你化作雪花，不是散落大地，而是飞向苍穹……恍惚间你似乎听见有人在叫你，原来自己回到了小时候，住着外公家的老房子，外面下着大雪一家人围着火堆吃着火锅，你仿佛回到了家……

半身风雨半身寒

几点凄凉愁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