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拭尘埃(七九)

早上,进超市买了些零称的豆子,大点的红豆和小点的绿豆。用塑料袋盛着,感觉到有点单薄,扯多两个,想着是用双重来保险,但没有做。到了自助扫码的地方,从推车里取出绿豆的时候,袋子已经在什么地方破了,滴滴点点地漏出来,赶紧用手捂住,店里的工作人员走上前来,请她帮手,套上另一个备用的塑料袋,这才稳妥。顺手,给红豆也套上个备用的塑料袋。

厨房,把绿豆倒进玻璃瓶子里,小心翼翼地捂住里面袋子的破口,把外面的袋子去除,在那破口处剪一刀,就让袋子里的绿豆从那刀口处,顺势流淌出来,只有少许的几颗绿豆,没有对准瓶口,跳到了别处。换装的任务,完成得甚好。接下是把红豆倒进玻璃瓶子里,没有了先前的那份小心,有点粗心:在前面的小心之后反弹过来的那种,红豆撒出很多在瓶口外。

倒绿豆的时候,是一门心思想着倒绿豆。倒红豆的时候,已经分心于红豆倒完之后的其他什么事情,又或者说,倒红豆时已经因了前面的绿豆的倒好的垫底,不再那么着意以眼前,思绪变得有些飘浮。逸出的红豆,到处都是,先要从灶台上把它们一粒一粒捡起,后要到洗菜槽里借助于手当扫把将它们聚拢了捡起,再要到地上借助于真正的扫把将它们聚拢了捡起。

中午,周周和妈妈对面坐着,在吃饭。看着边上趴着的小黑,妈妈问了句:小黑有几岁了?自己回一声:叁岁半了。叁年前的七月,暑假,抱回来的。那时,它半岁。聊起一个姐姐在找工作了,明年这个姐姐就毕业了。周周问:哪个姐姐?你妈妈的同学,先前她们一家叁口来过我们家的。哪一个?妈妈补充,那年寒假的时候,她们来的。妈妈再补一句:一七年吧。

接着,她再多了一嘴:一七年,爷爷在我们这里。在边上听着,根据她的提示,弄清楚她们一家来是一七年的事情。她多的那一嘴,修正一下:一八年,爷爷在我们这里。她还在坚持是一七年爷爷在我们这里,她还引用说我是去律所的那年去接爷爷过来住,作为她的证据。她大声地宣称着,说她记得绝对没错。很好奇她何以这么肯定,很确定这没错其实错了。

冷冷地丢出一句,有一些不耐烦:我自己拉的屎,你从旁帮我记着?走开。在那之前,她们一面吃着饭,一面看着阳台,有段时间光秃秃的被砍断,被没有浇水而显得干枯的枝头,长出了繁盛的枝叶。长的最快的是那棵木棉,叶大枝粗;另一棵也是从街边的地上捡回来的种子发芽长出来的树,也长得不错。最矮的,几乎是齐根砍断的发财树,也冒出了很多枝叶。

周周问它们都有多久了?那棵木棉,是我们才住进来没几年就养了的,有十几年了。那棵不知名的树,大概养了有五六年了。那棵发财树,大概养了有叁两年吧。有另一棵木棉的,连同盆子,一并被妈妈乘我们不在的时候,给清理掉了。还有一盆桂花树,遭受了同样的命运。其他还有些什么被清理了,自己想不起来了。有个花盆里,冒出了一棵紫荆花的小苗来。

想要种一株勒杜鹃,让它爬满阳台。想起来先前曾经养过一株的,的确是爬满了阳台,因为碍着了晾衣服,后来被自己给清理了。这一次,之所以会有那场大屠杀,妈妈的理由也是:妨碍了晾衣服,就要被清理。清理了就清理了,没有什么好追究的。虽然时而还是会因为这个,刺她那么一下:这些个都是生命啊,你就这么没爱心?它们在重新变得叶繁枝茂了。

只是因为多了一点点水湿润着那盆中的土,只是因为它们的根深埋在盆中的土里,它们就能够重新变得叶繁枝茂。它们在我们的眼前,显现出一幅美好的画面。它们在我们的眼前,显现出一种生命的力量。后来,妈妈来到厨房里,堵住我,笑着说:下次你要是再像刚才那样说粗俗的话,小心我收拾你。笑笑,她比以前温和多啦。后来,那被捡起的豆煮成了稀饭。

翻书,读到一则推演,说是屈原被流放去到的江南,不是通常理解上的长江以南,与湖北相对的湖南,而是顺长江而东流,所到的安微的陵阳。等到他写“哀郢”的时候,九年已经过去了。这一段的水程,虽然有些让人觉到匪夷所思,却正是“鄂君启节”所记载的当时的水路干道。这则推演,自己是基本信了的,只是还有好奇:那些年,屈原待在那里,都做些啥?

屈原待在那里的年纪,是不是在五六十岁,类似自己又或者是那个在田里补插秧苗被雷打死的五旬老人?从网上搜到过一则消息,说是那时候他在陵阳经营着铜矿,扮演着王室代表的角色。从网上或者哪本小书上见到过另一则消息,说是屈原与楚怀王的夫人郑袖,有长久深厚的感情。有人说屈原东去陵阳,是把家眷送去了大后方,心生好奇:他的家眷都有哪些人?

翻书,有人论胡适的容忍即自由。大致地记下了两条:容忍,是要能够包容别人的观点,是要预先知道自己的观点不是那么有把握,别人的观点有别人的道理,允许别人的观点与自己的观点相撞击,凡不允许即是不容忍;自由,是要依了自己的选择之后,能够接纳这种选择所带来的一切,好的不好的,有利的不利的,是要有去承担这选择所带来的一切后果的勇气。

这两条都有其现实可用的地方。看网络上的很多斗嘴,既没有上面这种容忍:不同于自己的,一概贴个标签,像道士给妖魔贴个封条,或者,像如来佛将孙猴子压在五指山下;也没有上面这种自由:首先将后果分成两类,好的、有利的,当着自己的选择;坏的、不利的,当着别人的选择。倘若有真的坏的、不利的后果落到了自己的好的、有利的选择上来了,对不起。

那就不是自己,而是别人,要站出来为这个负责。翻书,社会学的书:人行道王国(SIDEWALK),读了书中自结论以后的文字,一篇文是关于被观察者讲的小结性故事,一篇文是关于作者本人讲的他写这本书的一些脉络。被观察者是黑人,作者是白人,他们两个都提到了一些隐约地横亘在黑和白之间的东西,这些东西,在今年早先的那些社会动荡事件中予以显现。

作者是借住在他的两个同学的家里,或者是沙发上,或者是床铺上,得以能够待在纽约,完成他假期的实地的参与式观察。他在最后特别向这两个同学表示了感谢。他说出的那些脉络,真得给自己上了很有益的一课:“中间地带:我们可以尽力地捕捉那些个人生活与宏观力量交错的时刻,并且在不能明确那些究竟是如何渗透进个体生活时勇于承认自己的不确定性。”

他找到了他说的这个中间地带。他说这是学者所能够做出的最大的承诺。他达成了他说的这个承诺。很愉快的邂逅,自己与他。翻书,轻哲学的书:他者的消失。一个小册子,很愉悦的阅读过程,就像路过一道风景。作者说,这是一个同质化的时代,点赞正是这样一个将他者抹去的动作。作者说,倾听是将自己打开,让他者得以显现的动作。只是倾听,即是疗愈。

前次,见到F君贴出了一张自拍照,问候她:“看到你昨天的样貌,像个广东美女。”“你抬举我了,首先就不是美女,更不是广东的,就一地地道道江西的退休老太太。”“数数看,你在广东,几多年?”“ 那也是的,背井离乡足足在广东呆了二十多年,很多的习惯都广东化了。但江西老家住在我的内心,是根深蒂固了。”“最关键的是,以后都在佛山,你说你留下今天最美的样子,从今往后,你可是个佛山女人。”“虽然我生活在佛山,但我的内心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佛山人。”“你会认为自己是深圳人吗?”


“是。”我是湖南人,我是江西人,我是深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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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0年08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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