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人

就要过年了，正是除旧布新的时候，并且儿子也要回来了，家里总得有点变化才好。检视一番，决定把卫生间的抽水马桶换了。虽然原来的很省水用得也习惯，但还是十多年前这幢楼建成交工时的原物，显得陈旧、简陋、暗淡，有些落后了，因而早就有了更换的打算。有朋友介绍过“箭牌”，也有人推荐过“恒洁”，但到桥南建材市场的国际卫浴馆转一圈后，我还是选中了据说也是“十大卫浴洁具名牌”之一的“澳斯曼”的一款，喜欢它这种圆圆胖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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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定澳斯曼，除了看上这款的样式外，还有价格上的考虑。虽然说上厕所和吃饭同等重要不可马虎，但一个马桶花钱太多也不必，况且我本一向就是个穷人能省还是省点的好。第一次到店里注意到这一款时，店员报的价与我的预期接近，并且听口气似乎还可以再降。而到了另外两家，大致看中的则要高出四百元以上，并且店员的口气也是斩钉截铁。于是便再度回到澳斯曼，最后确定成交时，又降了250元。

这家澳斯曼店与另几家店还有一个不同，这就是那些店的店员要么说普通话，有么说本地话，而澳斯曼店的则都说浙江话。第一次去时只一位女店员，说浙江话，第二次去时增加到三个，都是女的，也都说浙江话。早就知道当今中国的浙商比清朝的晋商似乎还厉害，甘肃各地较多行业的生意都是浙江人在做，老家庆阳的家具建材城就见过台州商会的牌子。显然，这家店是由浙江商人经营的。

付款后店里答应下午就能给我安装，说是师傅就在市上，为了先给我装我得赶快回家以便师傅上门。我说货还没送过去师傅就来？她们说还要先拆除旧的并且打扫卫生。拆除旧的当然是必要的，还要打扫卫生我觉得稍稍好奇，因为这应该是我们雇主自己的事。心想这可能也只是个噱头所以也没太在乎。

于是赶快乘公交车回家。到家十分钟，来了个电话，是澳斯曼的安装工，一口浙江口音。几分钟后到家，一位中年男人。这让我稍稍感觉诧异。浙江人虽然生意做遍全国，但这些年似乎他们大多只是做老板，职员大多还是雇用当地人。这家澳斯曼店不仅店员全是浙江人，连安装工竟然也是浙江人，并且还是稍稍有些年龄的浙江人。

进门后，他径入卫生间，瞄了一眼我的旧马桶，便开始拆卸。用一把榔头敲掉底部两侧两颗螺丝与地板连接处的两块瓷片后，很快就将马桶搬离了原处。马桶被拿掉后，下水道直接暴露在了地面上，一个黑乎乎的地洞。旁边地面上多年来沉积的污垢也更加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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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家中厕所的排污口，我不好意思让他动手，想要自己动手清理，但他却让我旁边呆着说由他来。他娴熟地打开墙根的一个水龙头，然后用我递给的笤帚将流到地上的水向这个洞口扫去。然后，他问我家中有没有什么水垢清污剂。我拿出几种洁厕、洗涤品，他说这都不行，有一种“绿伞”牌的最好用。我想这家里没有便就算了，所谓打扫卫生也就到此为止了。昨天发现坐便器背后靠墙的一段水管有漏水现象，所以中午在店里买马桶时也提出请安装师傅拆换坐便器时顺便也把这段管子修一下。因为一直在操心坐便器的拆除及下水道口的卫生打扫事，修水管的事我都忘了，但这位安装师傅这时却首先跟我提起了，并且要我去买一截这种管子。我正在为家中没人我一人出去买东西留下他在家不便犯难时，他却已擦洗了手穿好衣服说他出去看看。我便跟着他一起下楼。到小区门口旁边不远处一家卖水暖管道器材的店里找到这个型号的铝塑管并截割好后他一边告我付费一边问我哪里有超市，我指示了东侧约二百米的西门生活超市，他便急急地向那里走去。我不知他要去干啥？看他是抽烟的，以为他要去买烟，我便在小区门口等他。很快，他回来了，手中却拎着个塑料袋，袋里装着两个约一斤装的家用洗涤剂包装样的塑料瓶子。走近一看，正是他前面跟我说过的那个“绿伞”牌水垢清洗剂。这时，新的坐便器也从麦积的店里送过来了，便一同上楼。进家后，他先更换了坐便器后墙上那段开裂漏水的水管，然后又将卫生间水龙头打开，用拖把将水拖到地面上有污垢的地方，接着打开一瓶刚买的“绿伞水垢清洗剂”喷洒在这些区域，稍停留片刻，再用拖把一拖。这时，奇迹出现了，这些地方一下子清新洁净了起来，就如十多年前房子刚铺过的地板。当初装修，卫生间地面瓷砖铺贴有个失误，就是淋浴一侧地面上的污水不能全部流向位于马桶另一侧的地漏，因而每次洗澡后马桶这一侧便要积存些污水，须用笤帚扫除才可。虽然每次都扫，但久而久之，这里的地板上还是形成了浓重的水垢。多年来我使用过多种洗涤溶剂，都不能清洗，没想今天因为更换马桶竟然给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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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好了水管，清洁了地面，他才将新的坐便器安装了起来。安装的过程也很是细心，用抹布擦干地面，抱起坐便器端端正正地放在大排污洞口之上，然后用玻璃胶将周边与地面衔接处细细地涂抹封闭起来。至此，新的坐便器算是安装完毕，亮白的马桶，洁净的地面，卫生间显得比以往“卫生”了很多。安装完毕离开前，他特别叮嘱我，二十四小时内不要坐，等玻璃胶彻底凝结好后再使用。

这些年，不论是水暖电的维修，还是家具的购置，家里常常要来各种安装或维修的师傅。这些师傅，基本都是当地及附近人，有的是曾经的国营工厂的下岗职工，有的是进城务工的年轻小伙，虽然可能因为我待他们真诚友好他们也都还认真负责，但如今天更换坐便器的这位浙江师傅这般主动、积极、热忱、尽职，还都赶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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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马桶安装工，他的基本身份其实不是安装工，而就是这家澳斯曼卫浴店的老板。这一点，在他到我家一开始拆卸旧马桶时我跟他的聊谈中他就告诉了我；后来送新马桶的师傅来了见到他也是这样称呼的。

浙江人我知道得多也认识得多，其中令我敬佩乃至崇拜者也多。几天前参加学校组织的一个培训在杭州待过一周，对浙江和浙江人有了更多的了解，知道浙江很富足，也知道这富足的背后是浙江人的能干与肯干，是那种可以叫做“浙江精神”的东西。今天更换马桶遇到的这家店和这位愿意在厕所里一丝不苟做安装工、修理工甚至清洁工的国际馆里的老板，再次印证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