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思想

五月端午刚过，家家户户门口都还挂着艾草和蒲叶。一个大肚子的妇人站在洗衣台旁边，洗着衣服，她八个多月了，临盆在即。她的婆婆回来了，看着她挺着的肚子。不耐烦的说:“儿子都生不出来，要你有什么用?”她只是顿了一下，叫了一声妈，就继续洗衣服了。她婆婆生了三个孩子她是大儿媳妇，二叔还没有结婚，三妹已经嫁人了，并且生了一个儿子。她婆婆仍然骂骂咧咧的说些不懂规矩，爹妈没有教好这些话语。

她叫王贤，她婆婆何其。她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已经生了两个女儿了，这是第三个。很早她就被婆婆和丈夫带去了镇上的诊所看了，又是一个女孩。她丈夫严林去打工去了，可能会在她生孩子之前或者生了孩子以后回来 ，也有可能过年回来。他们家没有电话，只有村长家有。他老公严林也没有电话，他每次打电话回来都是用公共电话，打到村长家，然后挂掉，村长用喇叭 通知他们过来接电话。差不多他们到村长家，她老公才再次打过来。他老公每个月都会汇800块钱回来维持家里的各项开销。

她快要生了，他老公自然是知道的。这个月他汇了1500。他的1000，留了两百块作为房租和饭钱，跟老板预支了下个月的工资。老板知道他的情况，并不担心他预支了工资跑了。因为他缺钱，家里又急需钱。如果他跑了，到别的地方也是会压两个月的工资，不要说家里没办法过下去，他在外面的吃住都是问题。

老婆怀的又是女儿他也是知道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三个女儿家里真的养不起了。他不敢请假回家陪老婆生产，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农历六月二十这天，她不像以前那样起来做饭，她知道快要生了，她婆婆也知道的。快十点的时候，她觉得孩子快要出来了，她已经生了两个，这是第三个，她很熟悉这种感觉。“琴琴，你带着妹妹去外婆家吧，去找外公外婆，让外婆过来找妈妈，去的时候慢一点啊，不要摔着。”

看到两个孙女来了，王氏好像知道了什么，就进屋拿东西，然后去了王贤婆家。她烧了热水，拿了剪刀。不知道是多疼，所有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谁都不觉得有什么，包括她们自己。王氏熟练的剪脐带，打结，擦干这个女婴身上的羊水，用事先准备好的被子包好。然后王氏说“五儿，又是一个姑娘”。王贤也不知道她妈妈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她妈妈姓宋。

何其依旧不待见她们母女，不过还是端了红糖水过来，里面有三个荷包蛋。这几天的鸡蛋没有卖，何其留了下来。往后，至少从六月二十那天往后推三十天，何其都不会卖鸡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