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八步沙

懒汉开始不吃草料,即使大晟把晒干的艾草、削成丝的胡罗卜、晒干自己都舍不得吃的苦苦菜放到懒汉的嘴边,懒汉也无动于衷。因为天气渐渐变热了,懒汉偶尔把脖子伸向栅栏内的水槽,每到这时,大晟就会把掺好的阴阳水端到懒汉面前,懒汉低头开始喝水,但每次喝得不多,喝完后就去找个僻静的,阳光照射的暖和的地方卧着。

老翟来过了,又检查了做手术的情况,一切看起来都正常,但不知为啥不吃草料,随后又和大晟去了兽医站。

说了情况之后,兽医站工作人员也无法精准判断出到底得了啥病,只是说自己配的助消化的药物,像是石灰一样的白粉,大晟回来和老翟用温水冲好,用没针头的注射器装着,掰开懒汉的嘴,灌了进去。

这个药灌了三天,三天后,药灌完了,懒汉子像是变的更懒了,躺在沙土里面,晒着太阳,眼神空洞,除了喝水,每天就是乖乖接受打针吃药。


这三天里,老翟每天都来,看着懒汉和其他拉稀的羊,不断安慰大晟说:尽人事,听天命,

该做的都做了,出气的东西,谁都不能保证他会健康地活着,健康的长大。

这也是养殖业所要承担的风险。

慢慢就会习惯,我刚开始养的时候,死一只,一个晚上都睡不着,心疼的,几百块钱呢,喂养了这么久,连同打针吃药,花了快一千块钱了,没办法,时间长了就好了。


夜里,大晟再也没心思看电视,每天晚上必看的《水浒传》也不看了。

在叹息和时断时续旱烟的火星中熬了大半夜。

突然又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旁边的儿子打着呼噜,看看表,凌晨四点。

大晟悄悄起来,把被子压到了熟睡的儿子身上,披上光板皮袄,拿起点灯,提着半桶水出了门,走到草料棚下,开始拌草料。


月亮还没落下去,月光如水,泻满了整个院子,快正月十五了,月亮很大,缺了小小的一边。映在半个羊棚里,照在熟睡的羊羔身上,一团团的,白的亮丽,像是棉花糖。偶尔有羊羔被拌料的铁锹与水泥地的沙沙声吵醒,抬头看看,又把头放在腿上或别的羊羔的身上睡去了。


因为新冠肺炎,这个年过得很安静,安静的就像是平常的一段日子没了魂。

第一个隔离的十四天快过去了,网上说,这是一个转折点,也有专家说,转折点还没出来。静静地待在家里,村子像往常一样安静,但与别的年份比起来,今年的村子虽然表面看起来死气沉沉,但每个人都像是在硬生生憋着,那些憋不住的,已经开始出了自家门到处闲转了。


伴随着大晟拌草料的过程中,月亮的光线在一点点变暗,不同于太阳落山,从院子里形成了正方形慢慢变小,角落的羊羔连同角落渐渐的开始被吞噬,亮光随着柱子一点点往上移,后来,整个院子和大晟像是被遗忘在了世界的角落一般。

月光散了,满天的繁星像是洒落在一片清幽的幕布,黑夜仿佛是一瞬间吞噬了人间万物,只一会儿,黎明随着落霜悄悄降临。


懒汉在喝水,别的羊羔在吃草料,偶尔的兴奋掀起栅栏内的粪和尘土,羊羔们像是回到了草原一样,腾空四蹄,跳着、跑着,身后跟着同伴,在栅栏内一圈一圈。或是眯着眼,看着院内的那条同样眯着眼趴在太阳下晒太阳的白母狗,一边在嘴里不断反刍着,像是在一遍又一遍的咀嚼人生的酸甜苦辣。

是啊,一生就在这个栅栏内度过,看起来惬意至极,充足的草料、柔和的阳光、同伴的挑衅与嬉戏。


十七日,月圆之夜刚过,天气预报报道,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南下,已经穿过伊犁河谷在新疆盘旋,不久就会穿过河西走廊南下,整个西北和北方将迎来一场倒春寒。

十八日夜晚,大晟被冻醒了,嘴里叨叨着说:天气预报也开始骗人了,不是说冷空气还在新疆吗,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掀开窗帘,外面的雪簌簌的下落着,夜静的出奇。

懒汉羊在大晟脑海中闪过:那么多的羊卧在一起,应该没事吧。

起身在炉子里加了许多煤炭,盖好盖子便上炕睡觉了。


五点钟刚到,大晟就起身了,穿上光板皮袄拿着手电提着半桶水去拌料。

出门时,雪早已不下了,地上有薄薄的一层,许多被风吹到了角落,经常走人的地方已经消融了。但,从出门那一刻起,一股寒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数九寒天一样,虽然快到春天了,但西北地区的倒春寒经常冻得人出不了门。


夜幕已经褪去,东方,沉沉的蓝色与焦黄沉淀着,远处的房屋与移动信号铁塔映在黎明中,早起的飞鸟飞过湛蓝湛蓝的天空,枝丫还没有发芽,在干冷中忍受着,不久后,阳光就快照耀这片大地。


铁锹与水泥地面摩擦的沙沙声又一次惊醒了熟睡的羔羊,寒冷的空气侵袭着,但反刍了半夜的肚子欺骗不了睡眠,于是又一次出现了一声高过一声的咩咩的喊叫,这喊叫打破了黎明的安静,迎来了新的一天的阳光。


随着拌好的草料的倒入槽中,羊娃子一个挤着一个随着大晟的脚步和草料的倒入位置把头伸入了槽中,别的栅栏里的羊娃子看到这个景象,叫的更加凶猛。叫声在所有的草料倒入后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时闷闷的嚼吃草料的声音。


照旧是一个栅栏一个栅栏的查看,那几个不吃,那几个在拉稀,灌了药好了的是那几个。


懒汉此时卧在槽边,随着其他羊娃子的争抢着吃好吃的精料时,自觉站起,脚步蹒跚的像是来一阵风就可以吹倒,是的,它已经七天没吃东西了。人不吃东西只喝水存货的极限是七天,


他拖着鼓鼓的肚子走向另一边时,一个镰刀角的羊娃子吃过了嘴边的玉米粒,扭头跑去另一边抢吃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倒了懒汉。

顿时一股黄色的水从随着懒汉的被撞倒从鼻子和嘴里甩了出来,倒地之后,再也站不起来了。

老伴儿掺了点水,放到嘴边,一点也不喝,空洞的眼神望着地面,眼里没有一丝丝的活力气息。


大晟说:不行了,没办法了,该做的都做了,也是一个生命,顾救不过来了


喂完了羊,水槽放满了水,大晟便出去了。

这是大晟最反常的一天,平时喂过羊给过水后第一件事就是给有毛病的羊娃子打针吃药,今日不知怎呢回事,急坏了老伴儿,因为一辈子的鸟脾气,也不敢张口问,便悻悻进门做针线活去了。


约莫半小时左右,大晟气喘吁吁的回来了,进门直奔卧着的懒汉,此时的懒汉身体软软的,没有一丝气力,大晟扶了几次,希望可以站起来,吃几口草料,再反刍几下,八百块钱就不用丢了。


可懒汉不争气,这次不是真的懒得不想站立,六七天没吃草料了,人体已经到了喝水的极限,老伴儿迈着蹒跚的脚步走到一半,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又折回了屋子里,不出几秒有抓着一把秋天收割晒干用来泡脚的艾草,一点点苦苦菜,跑来想放在懒汉前面,被大晟喝了一声,身边围观不知看热闹的羊娃子被惊得跑向了另一边。

已经不行了,抓那个干吗??瞎了眼了吗??

大晟嘴里吐沫星子乱溅着,一边狠狠瞪了老伴儿一眼,满嘴里的气没方向的向外跑着。

此时的老伴儿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心疼的看着懒汉子,又看着昨天放下的艾草和苦苦菜已经和土及沙子混在了一起,一脸可惜的样子。

又回屋放下手中的东西,出来,扶了又扶,懒汉的整个身子和头趴在沙子上一动不动。

太阳升起来了,但空气中像是被注入了冰碴子,冷清清的。


大晟抱起懒汉就向外走去。

到了街上一处僻静的房子,把懒汉抱了进去。

里面一个十七八岁回娃正在宰一头病羊,见大晟抱着羊进来,大吃一惊。

瞪着眼赶紧问道:你怎么知道这儿?谁告诉你的?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大晟说:我一个亲戚说的,说你这儿收羊,他和你打过七八年交道了。

我在这儿今年刚开始养羊,那位亲戚叫了好多年了,这边专门学习如遇养羊的。

宰羊的回娃子立刻放松了警惕,长出了一口气说道

你先把羊放下,宰了这头再收拾。

回娃手底下是一头大羊,病的不轻,从另一个镇子拉过来的,都是熟人和老顾客。

拉来的时候羊还没死,要是死了就一文不值了。

被宰羊的主人说:不知道什么病,好几天了,看实在救不过来了,变几个针药钱。

大羊被割了头,剥了皮,四蹄从腿上第二个骨节处割下,连同内脏一起被扔在了一边的桶子里。

完了上称,一斤按市场价计算。

“一只成年大羊,才卖了八百多,天地爷爷,羊娃子都要八百呢,这么大了,吃的草料,打针吃药早就超过一千多红毛爷爷了”

回娃子向上家卖主付了钱,那家卖主热情的打着招呼就走了。

出门打招呼说:有羊就拉来啊!


回娃子在一块破布上抹抹血手,回过头来对大晟说:您可真幸运,今天第一天开张,你就来了。

疫情期间,这都是偷偷干的营生。

回娃子说:割了头,去了内脏和四蹄再称重,余下的按市场价计算。

大晟连连点头说好。

尖利的刀子豁开脖子,懒汉早已没了挣扎的气力,伴随着最后一口气从隔开的咽喉里咕咚一下,便死了,出了一点血。随后被割去了四蹄。

然后开始从割去四蹄的切口开始剥皮,尖利的刀尖婉若游龙,剥到肚皮时,刀尖刚划了一下,顿时,一大股浑浊的黄水从肚子里向外喷。

回娃躲闪不及,皮衣皮裤上满是屎尿一样的东西,恶臭中夹杂着一股馊味。

大晟看得目瞪口呆。

回娃子眼睛瞪着大晟,气呼呼的嘴唇抖动着,但还是压住心中的火气说:羊娃子得了尿结,尿道堵住了,没办法排尿,喝的水全部在肚子里,已经涨破了肚皮,吃的东西好多没有消化,在肚子里都搜了。

那股黄水足足流了半分钟才流完。

流完后回娃子对大晟说:你还是把你的羊拿回去自己吃吧,我这儿不能要了。

大晟气不打一处来,说好的杀了肉按市场价卖,我活活的羊娃子被你宰杀了,现在让我背个尸体回去,光看那流出的一肚子坏水,以后都不敢再吃羊肉了,还让我拿回去吃。


当然,这些都是大晟心里想的,没有说出来。


如果真的不要,让我拿回去,那就让他赔,我好好的一只羊被你宰了,不要你早说,不能光呈口舌之快。


最后收拾完,上称一看,才十三斤。

乖乖,喂了快一个月了,一点肉都没长,还瘦了不少。

着实让大晟想不通。


这时回娃子发话了:一百块钱,爱卖不卖,不卖就自己拿回去吃吧,


大晟顿时提起的一股气又慢慢平息了下去。

说:刚来时你说的,按斤卖。

现在你又这么说,没道理吧。

回娃子说:你这羊,你也看到了,我要是按斤买下,出不了啊,看你老汉和打了几年交道的你亲戚的面子,一百块钱,咱以后常来往,有好一点的往我这儿送来就是,你看行吗老汉。

大晟想:说的也对,这才刚开始,把这群羊喂大等到出栏还的几个月时间,难不保还会来。

刚才抱起懒汉的时候就看到水已经开始从鼻子里流出来了,哎,卖几个是几个吧,就当卖了给懒汉打了的针钱和灌了药的钱。


大晟攥起回娃递过来的一百块钱,客套似的打了个招呼就出来了。


走在回羊棚的路上,脚步拖沓着,腾起一股股尘土,心里空落落的。


是啊,这才开始,还不到一个月,当初挑选的胡蹦乱跳的,就这麽快就没了。

在某种程度上,比如说,在利益面前,一旦关系到金钱,就会暴露出人性中最柔软的某处,也会滋生出最人性最出乎到的本质的东西。


下午,老翟来了,来看看灌了药的懒汉好点了没。

早就卖了,大晟说。

不行了吗?一点点东西都没吃吗?老翟追着问道。

不行了,回娃子说是尿结。

不是已经做完手术了吗,怎么还是尿结???山里的羊怎么从来没听过?大晟追问道。


老翟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在山里待着,一整天都去山上放羊,山里的羊吃的是杂草,还有好多冬春夏草之类的草药,所以,不论是羊还是猪、牛等动物,漫山遍野的跑,吃的大多是草料,跑的过程中不断消化和吸收,生长速度很慢,是在自然规律下生长的,生长发育也符合动物生长发育的时间,因此,山上的牛羊肉质鲜嫩,多是吃新鲜草料,喝的水是冰雪融水。但喂养的羊不同。


光是玉米淀粉等合成加工的草料就有三四种,就像豆子吃多了,人容易得结实一样。羊娃子从小抓来,处于生长发育的过程中,从母羊身边抓走开始,就要自己学会吃草料,有些小一点的羊娃子都不会吃草,连羊槽都够不着,为了在这么多的同伴中吃到草料,几天就把脖子底下的毛磨光了,磨下了厚厚的僵皮。

按自然选择的来说,这些羊娃子现在应该在母羊身边吃奶的,但有些羊羔就是长得很大自己可以吃草了也会吃奶,但你不能说它长不大。


你的想办法让他们吃,就得把料拌“香”一点,就像小娃娃的零食,吃起来好吃它就爱吃,吃多了就开始长肉,开始长身体,你每天就是在给他们做“饭”,做的好,做得香,人家就多吃点,做的不好吃,几天就会饿死的。

这些玉米和淀粉合成的饲料,很大程度上来说,含有大量的蛋白质,在羊娃子生长发育期大量进食这些营养物质,肯定会形成结石。太快的生长发育,导致许多器官来不及正常发育就长在一起了,就像出现的尿不出尿这种情况。

前面做手术做的是外面形成包皮的情形,做了就好了,但里面形成结石堵住的,就是兽医来了也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被尿憋死。

这才是刚开始,后面羊娃子长成大羊,一只羊七八十斤一百斤左右,那样尿结因为是体内结石,没办法救治,只能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

不过,长大后的羊不愁处理不了,那么多肉,也不是生病而死,最起码能卖七八百一千。


最头疼就是现在,死了就死了,太小了,大多数都深埋了,这就是养羊存在的风险。


你看看,这群羊娃子,这才来多久呀,出生也才两个月,小的还很小,但已经吃饱后开始找尖利的水泥槽或是某些可以挠痒痒的地方,不断挠着,像是人身上痒了一样。

其实,它们并不是身上痒,而是因为吃的饲料太有营养了,消化吸收不了,过多的吸收导致身体很快开始生长,就像人做了手术之后吃营养物质、补品,伤口长得特别快,在伤口愈合的过程中,伤口痒痒的,这是神经末梢也在长,不断的愈合,不断的发痒,让你仍不住老想挠痒痒,这就是为什么栅栏内的羊娃子吃饱喝足后,有些在睡觉,有些一直在蹭尖利的东西,用身体不断地磨铁栅栏或是用嘴咬铁栏杆。

老宅说的不无道理,大晟读过高中,生物知识还是懂一点,老翟说出来像是点破了迷津一样,恍然大悟的不断点着头。

老宅只是说了当下养殖的羊和猪共同存在的问题。

但更深刻的没有挖掘出来,当然,这也和养殖看似没有直接的关系。

我们应该相信,每一个普普通通的职业和那些看似毫不起眼的工作里,往往包含着不少鲜为人知的行业秘密,这些行业秘密是那些看似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人养家糊口、扩大规模、发财起家的资本。

他们刚开始从一个两个入手,每天在穿梭于市场,最悠闲的时间在村里的闲话台子上,仔细聆听着那些看似什么都不懂的大爷大妈的家长里短,讨论别人家是是非非的过程中汲取到了最有营养,也是最有用的关于自己发展的信息和秘籍,回家后不断的试验,加以自己的经验,一旦成功,便成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秘籍。

于是,在这个行业,从一个两个毫不起眼的数量开始发展,最终,通过资金和技术的积累,成为了这方面的专家和权威。

我们应该承认的是,对于农牧业,种植和养殖的农户绝对是这个领域的专家和权威,只不过很少有人承认他们罢了。

在哪些知识分子和指导人员看来,他们只是一群农户,一群埋头于田间地头或山坡圈棚里整日与土地或牲畜打交道,整日浑身脏兮兮的,留着拉碴的胡子,或是像七八十年代那样出门包个头巾就是装扮。

操一口浓重的方言土语,在吐沫星子中大声叙说着自己的想法。

可是,总有一些理论专家在不断指导着这些实践专家去如何正确或更好的去实践,如何去种植或养殖。

他们已经在田间地头实践了大半辈子了,在他们生活的地方,他们不用看天气预报就知道最近几天的天气状况,他们听新闻了解了国家大事,不会用智能手机,不认识字但知道如何存储并准确找出联系人的电话。

没有规划,没有预测,羊的价钱涨了,或跌了,他们甚至知道一天之内那个时间涨的,那个时间应该出羊。

他们搞养殖,几百上千只羊群里,通过某只羊的眼睛就知道是那只羊,每天一只羊吃几两草料,不用电子称称重,随手一拿就知道这袋子里还有几十斤玉米和草料。吃完后一只羊一天能长几两肉,喂到什么时候,就达到了出圈上称的标准。

到最后大车拉着肥羊出了门,根据数量就早已计算出这几百只羊的重量,一般只要养过两三次的养殖户,对自己的估重绝对有信心,每只羊最多差不了一斤,最少的几两,甚至那些常年贩卖羊羔的贩子,只要瞅一眼,估计的重量和上称分毫不差。

“懒汉”得死让大晟开始反思,处于生长期的羊羔为什么会得尿结这么个怪病,山里放的羊娃子从小到大,撵着吃草,给点西麦和豆瓣,长得就不一样了,现在圈里这些羊,吃的这么好,毛病则这么多,像是现在的年轻人一样。

难不成羊娃子不吃了,直接扔了或是卖了再买只好的嘛,没有这样的事吧。

这也难怪,每天蛋白质含量这么高的饲料,从刚开始的羔羊料和全家料,主要用来长骨头,撑架子,等到羊娃子的骨头架子撑起来的时候,就开始换另一种饲料让长肉了。

过量的高蛋白饲料的催促作用下,没有运动的时间和场地,吃了就躺下反刍和休息,饿了就吃。营养的过剩和积累之下,生长起来的羊肉,没有经常运动的羊肉吃起来那么香,当然,山里的羊吃的草好多都是地道的原生中药材,肉质肯定不一样。

过量的营养堆积起来的羊肉投入市场,虽然没有激素,但人吃了之后,会不会因为因为吃了这样的肉而使得孩子成熟过早???羊倌和养殖户们从来没有做过这方面的实验,当然也没有条件去做,甚至压根不会想到这方面。

为了生活,他们极尽全力想方设法从这一群羊身上赚点养家糊口的钱,他们懂得伦理道德,懂得人情世故,年轻时的江湖里见识过生活的不易,到一定年龄了,这是最安稳的生活方式。即使是这样,周边许多邻舍也只能观望,看到养殖可以维持生活,但谁都不敢轻易把一辈子给儿子攒下娶媳妇给彩礼的钱投入到不确定的生意上来。

春节过了,但寒冷的气息任然是这片大地的主人,无处不在。只是,随着周边几个羊圈出现的新的情况使得十几家养殖户变得人心惶惶起来。

他们很快想到,是不是与新冠肺炎有关系。

看着电视上新闻里每天增长的新冠肺炎感染人数的变化,看到全国的救援物资和医护人员义无反顾奔赴最严重的武汉诚时,除了日常谈论一下,挂在嘴边最多的还是羊,是生活。

大晟最近又在失眠,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了。

五六年前,翟老大的一圈羊就在快要出圈的时候,某种不知名的瘟疫使得全圈的羊羔都被宰杀埋了。

就一次,让翟老大怯的好几年没发展过羊,好几年翻不过身来。

后来打工赚钱积攒了一点,又通过贷款开始发展养殖。

“如果这个病发生在羊的身上,简直不敢想象”这是大晟近几天脑海里出现的一个念头,但从累没有说出口过。

看似和往常一样喂羊、饮水。但内心早已随着新冠肺炎的疫情把每天的日子过得小心翼翼。

尽量不出去,即使羊羔有了毛病也是打电话咨询,不再出门求助。

买的没来得及喷洒的消毒液每天刷在喷雾器中把整个羊圈连同人住的房子仔仔细细的喷洒一遍,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看着一天天新冠肺炎感染人数的不断增长,全国进入封闭状态,那一串串感染和离去的人数的变化,他们开始意识到,国家进入了比汶川大地震更加危难的时刻。但,除了安安分分待在家里之外,做不了任何的贡献和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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