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七律脉络浅析六十一

银河吹笙

李商隐

怅望银河吹玉笙,楼寒院冷接平明。

重衾幽梦他年断,别树羁雌昨夜惊。

月榭故香因雨发,风帘残烛隔霜清。

不须浪作缑山意,湘瑟秦箫自有情。


【注解】

1. 银河:晴天夜晚,天空呈现的银白色的光带。银河由大量恒星构成。古亦称云汉,又名天河、天汉、星河、银汉。隋江总《内殿赋新诗》:“织女今夕渡银河,当见新秋停玉梭。”唐李白《望庐山瀑布》诗:“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2. 吹玉笙:旧题汉·刘向《列仙传》卷上《王子乔》:王子乔,周灵王太子晋也。好吹笙,作凤鸣。游伊洛閒,道士浮丘公接上嵩山。十馀年后,来于山上,告桓良曰:“告我家,七月七日待我缑氏山头。”果乘白鹤驻山颠,望之不得到,举手谢时人而去。

3. 平明:犹黎明。天刚亮的时候。《荀子·哀公》:“君昧爽而栉冠,平明而听朝。”唐李白 《游太山》诗之三:“平明登 日观 ,举手开云关。”

4. 重衾:两层被子。吕延济注:“衾,被也。”宋周邦彦《尉迟杯·离恨》词:“等行人醉拥重衾,载将离恨归去。”

5. 幽梦:忧愁之梦。唐杜牧《郡斋独酌》:“寻僧解幽梦,乞酒缓愁肠。”

6. 他年:往年;以前。唐杜甫《千秋节有感》诗之二:“圣主他年贵,边心此日劳。”唐韩愈《祭虞部张员外文》:“他年诸人,莫有能比。”

7. 羁雌: 失偶的雌鸟。汉枚乘《七发》:“朝则鹂黄鳱鴠鸣焉,暮则羁雌迷鸟宿焉。”《文选·谢灵运〈晚出西射堂〉诗》:“羁雌恋旧侣,迷鸟怀故林。” 刘良 注:“羁雌,无耦也。”唐韦应物 《经武功旧宅》诗:“门临川流驶,树有羁雌宿。”

8.月榭:赏月的台榭。南朝梁沈约《郊居赋》:“风台累翼,月榭重栭。”唐冯翊《桂苑丛谈·赏心亭》:“风亭月榭既已荒凉,花圃钓台未惬深旨。”

9. 风帘:指遮蔽门窗的帘子。南朝齐谢朓《和王主簿季哲怨情》:“花丛乱数蝶,风帘入双燕。”宋范成大《爱雪歌》:“须臾未遽妨性命,呼童尽捲风帘钩。”

10. 浪作:枉作之意。浪,徒然;白白地。。

11. 缑山:即缑氏山。指修道成仙之处。旧题汉·刘向《列仙传》卷上《王子乔》:王子乔,周灵王太子晋也。好吹笙,作凤鸣。游伊洛閒,道士浮丘公接上嵩山。十馀年后,来于山上,告桓良曰:「告我家,七月七日待我缑氏山头。」果乘白鹤驻山颠,望之不得到,举手谢时人而去。唐白居易《吴兴灵鹤赞》:“辽水一去, 缑山不回。”五代王定保《唐摭言·自负》:“薛能尚书题集后曰:‘纵有缑山也无益,四方联络尽蛙声。’”

12. 湘瑟:湘妃所弹之瑟。亦指代瑟。瑟,弦乐器。唐孟郊《泛黄河》诗:“湘瑟飕飗弦,越宾呜咽歌。”

13. 秦箫:传说萧史善吹箫作凤鸣,秦穆公以女弄玉妻之。后两人俱仙去。见汉刘向列仙》。宋王禹偁《慰公主薨表》:“云愁鲁馆,风咽秦箫,骖鸾辔以飙驰,惨龙头而雪泣。”


简译:

七夕之夜,独自在小院中寒冷的楼上,对着着天空中的银河,惆怅地捧玉笙而作歌,一直到天亮呀。

我们双衾相拥、白头到老的愿望,早就成了让人忧愁的梦,你就像它树上失偶的雌鸟一样,在昨天那个夜晚也一定会有着无比的感触吧。

如今,我们曾经一起赏月的月台边,由于频频的秋雨,合欢花又开了,清香依旧。可是风帘中的我却只有残烛和寒霜相伴,异常清冷啊。

其实,也不必徒然地再作七月七日结成仙侣的幻想了,就像湘瑟和秦箫那样能够各自有情、相互不忘就足够了。


脉络浅析:

这是一首寄思诗,当是在七夕之夜,思念其在玉阳山学道时的恋人宋华阳的。因为二人曾有过七夕之夜结为夫妻的约定,可是由于世俗礼仪的约束未能如愿。

首联使用典故“吹玉笙”,主要是点名时间是“七月七日”,“怅望”表达了盼望“仙人”即女道士宋华阳到来,而又不可能到来的惆怅之情。

颔联承接上联“惆怅”之意而写,为什么惆怅呢?上句给出了答案,因为七月七日约定结为夫妻的誓言早已成空,可参见李商隐碧城三首之三,“七夕来时先有期,洞房帘箔至今垂。”句。下句把宋华阳比作“别树羁雌”,以彼之思托己之思也。

颈联转回现实,依然承接“惆怅”之意而写,上下句使用了对比的修辞语法。月榭故香都发了,我却残烛隔霜清。“雨”喻其绵绵的情思,“风帘”、“残烛”、“隔霜”和“清”,表达了无比的孤独和凄凉之意。

尾联使用了因果关系流水句句法,上句说不作缑山意,是果。下句言湘瑟秦箫自有情,是因。其中,“缑山”的典故,实际是与首联的“吹玉笙”同典,但这次是反用其典。一方面是扣回首联,另一方面表达了之所以“吹玉笙”,是因为无比的思念,不是真的还幻想着“修成仙侣”。“秦箫”的典故也是曲用其意,表达了对那段深情的刻骨难忘之意。

整首诗使用了因果关系流水句句法,以及比喻、对比和典故的修辞语法,表达了对前情难以忘怀的惆怅之情,和由于深切的思念而产生的孤独凄凉之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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