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朔行

我常会对旅途中的陌生人充满好奇。

今年十一，我在桂林旅行，报了两日的当地游，分别又去了阳朔和龙胜。

第一天去阳朔，司机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我猜他大概二十出头，穿着一件白色t恤，两只手臂上带着纹身花样的遮阳手套，乍一看，还以为是个不良青年。他话不多，开始的一路，只管猛勇前行，奋力超车。手动挡的八人商务车，倒是在他手里，乖巧顺从得像个女孩。

那天正值国庆第一日，车里坐着一家三口，爸爸高举ipad，连上网，正在放国庆阅兵。车里回荡着威武雄壮的阅兵曲，少年一面超车，一面调试着汽车屏幕。不稍一会儿，整个车厢便成了一个小型直播现场，虽是瞧得不太真切，却始终无法移开眼睛。

大约十一点半，我们顺利抵达杨堤，比预期早了半个多小时。少年有些不好意思，他说没想到国庆第一天，路上竟然没堵车，竹筏要十二点二十才开始漂流，便让我们四处走走。少年的声音很青涩，若不是他的高超车技，我想，我会以为他是个临时被家里大人喊来顶班的小孩子。

杨堤是一处小码头，略显得荒凉，周围有几家当地人开的小餐馆，一股浓郁的螺蛳粉味道飘散在空中。岸边，是另一处正在修缮中的码头，尘土飞扬间，仿佛身处在一个大工地里，全然没了漓江的清秀和气韵。

我和朋友无所事事，闲逛了一会儿，便坐在码头长凳上休息。不一会儿，大家也都聚齐了。少年走过来，一跃跳到长凳上，他指着自己身后的大地图，高声道：“咱们现在就在这儿，一会儿要到这儿。这里要换电瓶车，你们可以这儿下，去看20元风景区，也可以这儿下，反正不管你们哪儿下，最后都能到这儿。咱们一会儿就在这儿见。”

可还真是个孩子，我不免感到好笑。

漓江的漂流，一路青山绿水，山如纸片似的，在眼前蔓延开来。我好奇，那山怎么能这样的薄，就像一笔落下的水墨山，披着雾气，浮在水面。我直直盯着望它，船近一些，山体也跟着清晰些，一直等船驶到山根前，落在山脚下，这才完完整整瞧见了一座立体的，披着白灰岩石的大山峰。

游过漓江，草草逛了西街，下一站便是银子岩。

因为十一的缘故，湿冷的岩洞显得异常拥挤并闷热，我不喜那些霓彩灯光照耀下的钟乳石，仿佛是个隐士，莫名被人围观了起来。明明是些肆意生长的自然，为什么要强行冠以各种“头街”呢？听着耳麦里的讲解人声，我感到有些困惑。

途经一处小山道时，耳麦再次传来机械女声：“这是一处自然形成的岩洞，您可以潜心起愿，相传洞顶会有圣水滴下，一滴通财运，两滴享官运，三滴得姻缘。”这时候，我情不自禁，捧起双手，缓步前行。

——有道纤细的水流，落在我的手心。

“妈妈，这算是几滴呢？”身旁的男孩，一句问出了我的心声。

“这叫好运连连，走吧，乖孩子。”

于是携着好运连连，我们又在岩洞里上上下下，约莫四十多分钟后，终于完整的结束了参观。

这时，已是旁晚五点多了，我们坐上回程的汽车，返回桂林。少年再次恢复沉默，黑夜里，商务车持续穿梭。

我有些好奇，这是个怎么样的男孩呢？他的家里是什么光景，会不会有个同样青涩的女孩，在等他回去。他们是做一休一吧，明天他该休息吧，他要去哪里？会不会和我们一样，出去玩耍？

“您好，我是你明天一日游的司机，请问你们是住在……？”

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原来他们是连续上班，这多累呀，开车可是一件极耗精力的事情。望向少年熟练转动的手腕，我突然感觉，自己很是幸运。

就在这时候，我们的手机也如约响起，是第二天的一日游司机。

他也会是个少年吗？我突然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