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君一肖】定风波 1

全部架空,参考明制,十五取字,私设遍地

各自狠厉,颇有手段,勾心斗角,共谋天下

先恨后爱,没有误会,泼天狗血,毫无逻辑

伏笔一堆,慢热至极,不懂古人,只为脑洞

凑合两下,讨厌划走,写个乐呵,看个开心



满江红 祸起1

******

冷,刺痛般的严寒。

风窝藏了刀子,狠狠割过甲胄,僵硬的四肢碾在一片雪白里,痛得几乎灼热起来。

冷,太冷了,不自觉想呻吟出声,脖颈还没来得及带动沉重的铁盔,眼珠转过,茫茫的视野里陡然出现黑色圆点。

“嗡——”巨大的回响,视线一黑,脑子像要炸开。

尖锐的箭尖儿迎面而来,正中头盔。他刚要流转的血液被生生钉住阀门。

不—能—动...

汹涌的马蹄踏雪而来,大地都在颤抖,死透的士兵还跪在冰雪里,肩部恰好撑起一根旗杆,他死死攥住。

到处都是尸体。

不—能—动...

“哈哈哈哈哈,王上,此番我阿赤格大获全胜,锁马关的主将早已屠了个干净,咱们是否趁此机会继续南——”

来人踌躇满志的得意被为首的男人扬臂打断,他调转马头,挂着的布袋透血,摇摇晃晃,里面是西北主将的头颅:

“穷寇莫追。”

是赤达尔。狄北首领。声音带着获胜的欣慰。

半埋在雪里,寒意让他整个人不断蜷缩,只有尽力竖耳去听,微弱地转移神经持续的痛感。

不—能—晕...

赤达尔话音刚落,又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为首的人翻身下马,单膝跪在雪间:

“禀王上,已经清查了战场,没有活口。”

“好——”男人朗声大笑,“做得好,塔布葛此战骁勇,待回去,小女格和兰应配勇士!”

塔布葛当即叩首。

“此番乃我阿赤格与西境联手攻破大梁锁马关,若不是犬森潜入羌州日久,怕也想不出这样里应外合的好计策——

赤达尔眯了眯眼,漆黑的发辫垂在胸前,伸手掠过属下背来的鹿皮角弓。

“锁马关破,大梁痛失良将,这场暴雪过去,阿赤格必将迎来新春——

弯弓前举,赤达尔拉箭上弦。

“勇士们,神佑阿赤格——!”

利箭径直穿入士兵脖颈,鲜红的血滴滴答答,沿着缝隙渗入,滚烫的温度让他指尖骤缩——

“神佑阿赤格—!”“神佑阿赤格—!”呐喊声此起彼伏,跪着的士兵随箭矢坠进一片苍白,撑起的杆轰然倒塌,直砸背部,撞击铁甲的回响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胃里翻江倒海,舌尖一片腥咸。

他想回家...

大地再次颤抖起来,赤达尔策马在前,队伍踏过被染红的积雪,向狄北而去。

四周终于安静,他脑中轰鸣不断,想爬起来,却又狼狈地摔在地上,费力地睁开眼,是那面倒地的鲜红。

西北最后一杆旌旗,断在锁马关。

******

杂乱的雪花飞在半空,当铺小厮抖了抖竹帘沾的雪块儿。

破旧的柴门吱—咯—一声,秃了毛的耳朵折了折,骤起的犬吠穿透了整条街,撞在城南的墙头惊得枝头白雪窸窸窣窣落在地上。

娄识海低头快步走着,燕青色的蟒袍拽地,湿了上好的罗纱。

“娄公公怎的走么这样急,连个照面都不得打。”

娄识海闻声止步,低眉垂首:“原是慕家小姐,咱家还以为哪个仙子如此貌美,连请安都忘了去。”

“楼公公惯会讲笑,”慕青烟望着娄识海身后的小太监,“福安该罚,这样路滑的天儿,也不照顾些公公,还是禄平妥帖。”

娄识海笑道:“小姐可真是折煞咱家,都是给陛下办差,哪算得上照顾。”

慕青烟挑眉:“好些日子没见着熟人,近来宫里人都忙,想说两句闲话都匆匆的。”

娄识海拱手:“西北战事吃紧,万岁爷心情不佳,咱做奴的都打着十二分的警醒,福安那小子福气,还劳小姐惦念他。”

慕青烟新簪的金步摇轻轻晃着,几片雪花落在眼前,来来往往的宫人无不颔首疾行。

娄识海仍哈着头:“西北天儿冷,锁马关的雪都下到眼前儿了,慕小姐还是快去皇后宫里暖着吧。”

慕青烟默了瞬,笑道:“想来姑母也等急了,既如此,娄公公慢走。”

娄识海后退两步,禄平望着慕青烟消失在宫角,转身快步跟上:

“干爹为何提点她?她想打听福安去向,无非是想确认西北——”

“西北怎么?”娄识海转身瞥了瞥他低眉顺眼的恭敬样:“教你多少次,如今东宫势大,皇后是太子生母,姓慕的有什么心思,咱家又何苦为难?”

“是,干爹教训得是。”

二人脚步未停,漫天的雪花落了满肩,娄识海轻笑了声,禄平把腰弯地更低了。

这宫里,谁掌了权听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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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浑身都疼,好像蚂蚁钻进皮肤,啃噬着每一寸新生的骨骼,他眼前雾茫茫一片,入目都是铺天盖地的雪。

—瑟容...?瑟容...?

那声音似有若无,说不出的熟悉。

是谁?谁在说话?谁在叫自己?

—这还是当年太傅求来的,且拿好,此番激战锁马关,希望能保你平安。

止...止承?他疑惑抬头,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天旋地转,耳边呼唤不断,他急速向前奔着,隐约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

“止承?你怎么在这?”他看着眼前人身披战甲,手中是自己熟悉的长刀。

“来看看你。”那人长发束气,眉间是蓬勃英姿。

“那快些回去,祖父还在等我们。”他说着去拉止承的手,下一刻径直穿了过去——

“你——?”他惊愕抬头,只见长刀猛然贯入少年胸口,英俊的眉眼染上一片血红。

“抱歉,瑟容...”向来是笑的脸满是鲜血,他瞳孔紧缩,颤着手指想去擦,却被人紧攥住手腕,“我就不和你回去了。”

“止承?你干嘛?你要去哪?”他像是预感到什么,下意识要抓住少年的胳膊,还没来得及使力,就被整个拂开。

“瑟容,”少年一字一句,血越流越多,几乎连五官都要盖去,“你知道的,锁马关兵败,我们都死了啊”

“什么死了,谁死了?你说什么—”

“肖将军,宁太傅,你的父亲,我的父亲,新来的王监军,城西阿翁,巧南姐姐,所有主力军——”名字千钧重,一个一个狠狠砸在他心口,“你知道的,你记得的,我们都死了啊——”

“不——不是的——我不记得”

“瑟容,”少年打断他,任由刀伤肆虐,猩红湿透了战甲,猛力推他后退,

“你要...好好活着——”

他盯着止承嘴角溢出的血,魔怔似的发愣,浑浑噩噩间只有不断放大的回响在脑中激荡

你要...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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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滴打在眼睫上,他眉心颤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逼得人快要窒息。

耳边是杂乱的脚步声,他试着转过僵硬的的脖颈,尖锐的刺痛让他冷汗直冒,只能放弃。

锁链撞击着铁栏杆,震荡着森寒的空气,脚步声更近了,他半眯着眼,藏蓝条纹停在面前。

“福公公慢些,这丧家犬躺在这儿,可别脏了您的衣服。”牢门守卫弯着腰,“如今西北战败,咱们这守着牢狱大门的都听说新被贬斥的监军伪造将印通敌,说起来他王侍郎原也算内阁重臣,怎么这么想不开,就不知圣上——”

“圣上?呦,这陛下什么心思,是咱家能揣测的吗?“福安弹了弹平整的衣角,”肖老将军身先士卒,镇西北多年,他嫡亲的孙子就被你们扔在地上?”

“不敢不敢,这不是安同知�押来了人吗,”守卫赔笑道,“锦衣卫和您东厂一起送来的人,小的不敢怠慢,不敢怠慢。”

福安闻言没再瞧他,仔细打量着趴在地上的人,纤细的脖颈挂着一根琉璃坠,许是在雪地里埋了太久,找到时人已经冻得快僵硬。

多亏那反光的琉璃坠,福安啧了一声,倒是个命大的。

一抬下巴,两个小太监立即上前把人拽了起来,福安操起瓢水径直泼了他满脸。

“肖小公子,您也清醒些吧,”福安看着他打冷颤,“锁马关兵败,您祖父的主力全军覆没,以宁太傅为首流放西北的罪臣也都死了个干净,当今怀疑有人通敌,你且好好收拾一下,赶着面圣呐。”

他咬着牙:“肖,肖小公子?”

一声嗤笑:“怎么,难不成还要恭敬句肖小将军吗?”

像是来了兴致,福安继续道:“宁太傅虽人面兽心些,当年倒是送了肖家个好物件,赶着谢你脖子上的琉璃坠吧,咱家带人在羌州战场的雪地里捡到你时都快没气了。

“不过也好,罪臣宁氏一党连收尸的人都没有,沾着都没个好下场。

“你祖父被人割了头,监军王侍郎也死无葬身之地,怕都是染了他的晦气,天道轮回,啧,败军之子,不过如此。”

他垂着头,冻僵的手指握不得拳。

败军之子,不过如此。

肖家军镇守西北近二十年,狄北不敢来犯,不过一场兵败,树倒猢狲散,人走茶凉。

像是终于找回了意识,下唇被咬得猩红。

福安摆了摆手:“赶紧着吧,一会儿陛下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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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华殿,天子堂。

被压着跪下,扁平的砖块儿硌着膝盖,他额头磕在地上,每一寸皮肤都因寒冷在细微发颤。

台阶高垒,郑氏端坐上首,左右文武依次排开,娄识海拂尘轻摆搭在左臂,俯身龙椅后。

“你就是肖老将军嫡孙?”

他放慢呼吸:“回陛下,正是。”

郑氏靠住椅背:

“光正三年,罪臣宁氏党被流放,肖老将军重情重义自请监官镇守西北,如今已有一十七年。

“光正七年,狄北阿赤格犯我大梁边境,肖老将军退敌额索山;

光正十一年,阿赤格新任首领赤达尔为彰显威信举兵额索山,肖老将军退敌十里;

光正十六年,赤达尔再度举兵南下,肖老将军同年三次退敌藏布河;

光正二十年,赤达尔与戎西联手直逼锁马关——

话音顿住,郑氏长臂一甩,十几本奏章径直砸在地上,殿内一片寂静。

“他赤达尔如今是长了什么能耐,我大梁羌州竟让他来去自如?”

朱批刺进眼底,他咬住唇,没答话。

“朕倒是好奇,到底是他赤达尔长了三头六臂,还是你肖家受了罪臣宁氏蛊惑生出了——”

“陛下明鉴!”额头猛地磕在地上,他嗓音满是怆然,“祖父镇守西北日久,战功赫赫,此番实乃意料之外。”

手指蜷起,他悲腔饱含愤怒:“祖父自知宁氏罪无可恕,其后永不得回都,虽念在少时情谊时时照拂,却万不敢生出一丝埋怨——

“陛下,”又是一声重磕在地,字字千钧:“此番兵败确实意外,祖父身先士卒。誓死守西北安稳护陛下平安,绝无二心,望陛下明鉴!”

郑氏眯起眼,半晌斜倚了身子:“抬起头来,老将军给你取了什么名字?”

“回陛下,”他颤抖着,缓缓仰头,“臣姓肖名战,表字瑟容。”

少年微闭双眼,纤细的脖颈挂着琉璃坠子,摇摇晃晃,嘴唇惨白沾着血迹,鼻梁高挺,上扬的眼尾通红,挂着不少泪滴。

郑氏摆了摆手,娄识海会意,竹纸展在肖战身前。

“你且看看,这是什么?”

肖战抬眸,墨汁龙飞凤舞,字字隐含反意,右下的印章红的刺目。

像被人猛地敲了一棍,冰冷的雪地,大笑的赤达尔,折断的旌旗,漆黑的牢房,押送的安同知,迟来的福安...他脑中霎时走马观花般闪过数个画面——

肖战指尖泛白:“回陛下,臣...不知——”

“放肆!”郑氏拍案而起,震怒之下群臣叩首。

肖战再次低头,坚定道:“回陛下,臣确实不知。”

居左列队首的大臣缓缓站起:“陛下,臣�严骥有话讲。”

“太傅但说无妨。”

“此印章篆刻精细,纹路非常,与肖老将军将印太过相似,不如——”

“严太傅此言差矣,”左列又一大臣起身,“回陛下,臣吕良丰�以为,光凭一纸将印便定老将军忠奸实在不妥,将军镇守边陲十七载,此次乃时也运也,将不能长胜兵亦无久败之理。”

姜昇南�闻言站起:“回陛下,臣以为将印乃是私物,断没有外人看去的道理,公然印在此章之上,是谓心有他谋。”

吕良丰皱眉,开口道:“姜侍郎如何证明这就是将印?怕不是有心之人混入营帐——”

皇帝抬手:“吕大人稍安,肖家后人在此,让他辨一辨。”

肖战仍低着头,心道果然来了。

双手抚过竹纸,熟悉的纹路嵌在上面,眉心缓缓蹙起。

他想起赤达尔在雪地里大笑埋伏在羌州的犬森里应外合,朝廷把人从战场带回,安抚是假,问责是真,锦衣卫安同知把自己丢进刑部,他福安身在东厂,为何那么巧就在自己醒时赶到。

有人想要他死,牢内自生自灭。

有人想要他活,东厂踩点而至。

想让他死的留有一线,想让他活的紧逼不舍。

而现在,怕是——

“回陛下,此印确为伪造,祖父帅印右上角有一小缺口,查看最近几次密报对比即可。”

有人想敲山震虎。

肖战恭敬伏在地上。

“众爱卿有何话说?”

严骥颔首,退回队伍,吕良丰上前一步:“回陛下,臣早有怀疑,王侍郎崩边西北时就在此处心含不满,怕是——”

“吕大人莫要公报私仇,”姜昇南拱手,“王侍郎虽性情耿直但字字在理一心为我大梁社稷,哪怕贬斥西北做监军也断不会生出二心做伪造将印之事。”

“汴安至锁马关路途遥远,姜侍郎又怎知他不会留有二心,难道你二人还私下互通不成?”

“你——!”姜昇南大怒,结党营私最为人忌惮,他吕氏竟敢随口污蔑。

“好了,”郑氏摆手,“肖瑟容,你再看看,是不是真的将印?”

肖战低头,朱红的印章右上角完好无损,他再次确认:“回陛下,确实不是祖父将印。”

“既如此,那便了结了。

皇帝抬手止住还要上前的姜侍郎:“王氏呈瑾,因被贬西北心生怨怼,伪造将印通敌求荣,致锁马关兵败,今被查实,朕痛之入骨,愤不能平,酌赐连坐家族。瑾子年少,也乃前良臣所出,特赐肖氏安排,以儆效尤,过往此后,绝不再提。”

“臣,谢陛下隆恩。”肖战再度叩首。

原来不仅是敲山震虎,他默道,还有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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