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殇

清晨,菜场,惯例直奔二楼西北角,那儿有位大姐,她的摊位经营自己种植的蔬菜。

今天,她不在,摊位,换了新人,蔬菜白绿相间,顾客熙熙攘攘。

摊位前走了两个来回,我疑惑地问隔壁摊主:那位大姐不卖菜了?转让了?

摊主看看我,轻声说:人不在了。

不在了?什么意思?

人没了,听说是27号,车祸。

心脏如同受了重击,震惊,我呆呆地盯着摊主的嘴巴,一层水雾在眼前氤氲

唉……她叹息:你最近两天没来吧?就上周,真可怜……

站在楼梯拐角,试图让自己平复下来,但是,有点困难。

我和这位大姐,是彼此熟悉的陌生人。

偏居滨湖一隅近六年,每逢周末去菜场,二楼有个临时摊点群,她在其中,温柔,纤巧,勤快,干净,卖着两三样自己准备的小菜,豆干,土鸡蛋。每周我都会带上几样,次数多了,她看到我就微笑地说,星期六了?有时间逛逛啊?

今年,菜场改造完毕,大姐在蔬菜区谋到一个固定摊位,我去菜场也由每周一次变成两三次,她的摊位成了我第一报到点,闲聊便多了许多。

中秋节几天,她没来。几天后,她说,去了芜湖,弟弟家搬新房子,喝喜酒。我说,现在能挣得多了吧,她微微笑着,轻叹一声:也好累的。

一个月前,她教我如何腌制嫩韭菜,朋友尝了说很好吃。半个月前,她教我如何腌制红辣椒,红烧鱼里放一点,美味无比。她的儿子,白白净净,大概十岁,偶尔会在周末时出现,不知是她第几个宝宝。她的手机一直没有开通语音播报,每次扫码后,她会请顾客给她看一下付款记录。我每次都给她看,她都笑眯眯地说:你是好人,不看不看…

好像,我和她的交集就是这些。

但我不忍去想,是怎样的撞击,将一位轻言温淡,辛勤劳作的女子推向生命的尽头……

她在我生活里的痕迹,可能仅剩下冰箱里的腌制红辣椒,土鸡蛋,手机里的支付记录,和心底一抹清浅的微笑。

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几多时。

我们,是彼此熟悉的陌生人。

我们,都是芸芸众生中的微小尘粒。

世事无常,无论过往,长太息以掩涕……

唯愿,大姐在彼岸,无忧伤,无劳累,一切安好。

                        2019年12月2日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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