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季·十

军训完毕正式分好寝室以后，我在柏棉转了一个下午。

滚动的屏幕上，我的名字和徐梦蕊出现在一起的时候，我蛮想去问问辛涵为什么这么做的，后来想想也没有什么必要。我对于辛涵来说或许只是一个学生，最多不过的，或许就是我多帮他做了一些事情而已，没有比别人多不同，听从安排，本就是我该做的，没有权力去问为什么的。可是这样想着，就愈加的难过。寝室名单公布好以后，辛涵又开始讲一些寝室内部要团结一致的话，我坐在教室的后排远远的看他，越看越生气，后来索性低头看手机，不去理会讲台上的他。散会的时候，我起身从后门离开了教室。

走出教学楼的时候，手机在衣兜里震动，我查看，是辛涵的信息：去哪了，还有事情要交代你的，来我办公室。
盯着手机看了会，我想，你可以不回我的信息，那我也可以不回你的，关机，把手机直接丢到包里，我径直向校门口走去。

直觉告诉我，这个寝室是住不久的，我需要开始动手找出租房了。可是直觉没有告诉我，我对辛涵动气了，俞乐的人生里，第一次因为一个男生这般动气，不同与气夏延的懦弱或是气乔思远的嚣张，而是因为自己都无法说清的情愫。

柏棉并不大，不同于麦锡的地方，就是麦锡是座岛城，三面环海，一面临山，而柏棉是座山城，四面环山。我在学校正门对面的高层里，看中了一间60平的小公寓，但是房租很贵。这次要住下的话，是需要长租的，卡里的钱虽然够用，但是总要有结余的。肆意问俞达晟要钱的任性期已经过去了，我知道如果我要的话，他一定会给我，也不会多问我什么，只是我要学着长大了，不能再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那样对他了。

九月的柏棉依旧很热，围着学校四周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可心的房子，衣服已经被沁出的汗水打湿了。在学校后门的露天冷饮棚停下来，要了杯冷饮，坐在棚下边吃边打开手机查找附近可以出租的房子，记下地址和房主的电话，一个男孩在我的对面坐下。

我抬头瞄了一眼，不认识，便低下头，接着忙自己的事。
“俞乐？”对面的男孩试探的问。
我再次抬起头，偏着头看他，确定我不认识他以后，同样试探的回答他：“我是，你是我的同学吗？”
“我是陆铭一，徐梦蕊的同学，上次，我们在你们寝室的楼下见过的。”
徐梦蕊的同学，又是徐梦蕊。我微微扬起嘴角，算是礼貌性的打过招呼。
“你们不是在搬寝室吗？你怎么跑到外面来了。”陆铭一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又不太接他的话，很赶巧，电话在这个时候响了。
我接起，居然是快递公司的电话，咨询我人在哪里。
我问是谁寄来的，工作人员说是来自麦锡的，寄件人叫做俞达晟。
困惑的挂掉电话，不知道刚开学俞达晟会寄什么给我，俞达晟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有寄东西给我吗？”我们是很少通电话的，想来这些年他打给我的电话屈指可数，除非有事情要说，所以我们的电话也极少有寒暄的过程，偶尔俞达晟问我好不好，我都会说好，久了自然也就把不必要的客气话省去了。所以接起电话，我直接切入主题。
“嗯，寄给你的钥匙。”
“钥匙，什么钥匙？”我略有不解。
“想着你应该不习惯住寝室，可能这会儿又在找房子了，就把之前我和小谨在柏棉的房子钥匙寄给你了。”俞达晟语气平静，像是例行交代公事一样。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应他。
“老房子了，有你的年龄大了，可能会有些旧，不过在你们学校的附属医院旁边，离医院和学校都近，很方便，你找个家政阿姨打扫下，就可以住了。我在网上订了一些日常用品，估计这几天也就到了，地址我晚些发给你。”
我擎着电话，愈加不知道该对俞达晟说些什么，相对沉默了几秒钟，我问他：“你，还好吗？”
“挺好的，种种花，弄弄草，嗯，你的葡萄树长势不赖的。”俞达晟的声音很祥和，暖暖的散在我的耳边，我听着他的絮语，感觉自己浅浅的笑了。
“那，有乐瑾的消息吗？”说出这句话以后我便后悔了，我只是出于礼貌的问候，但电话那边静寂下来的声音告诉我，我又多嘴了。
“那个，有电话进来，可能是快递公司的，我先挂断了。”
“好，照顾好自己。”
略有些仓促的挂断电话，我把手机放在桌角，拄着下巴盯着它看，俞达晟最后一句话说的是照顾好自己，他猜到了我会出来找房子，从麦锡寄来老房子的钥匙给我，告诉我照顾好自己，他是一个好父亲的，这些，我否认得掉吗？
手机响起信息铃声，我打开：
“学校对面，柏棉故事小区，8幢5单元902”
我站起来，回身准备向学校正门对面走，那个小区我刚刚到过，房租贵得离谱，最重要的是没有小户型。走了两步我突然想起坐在对面的男生还在，停下脚步，我回头看他：“那个，徐梦蕊的同学，”
“陆铭一”他站起来回应我。
“哦，对，陆铭一，我有事情要离开，你是来找徐梦蕊的吧，她应该在寝室的。”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他问我。
“嗯，”我停顿了会，简单的思考了下：“不需要，我可能要去做个大扫除”
“那岂不是正缺人手，我正好可以帮忙呀。”

钥匙插进房间的时候，我让自己沉淀了一会儿才打开门，门锁多年不用，发出很生涩的响声，像是开启了回到过去的时光机器，房间彻底打开以后，我立在房门口细细的观察房间里的一切，封存的旧时光伴着淡淡的霉味翻滚在我的眼前。

我小心翼翼的走进去，像是动作大了就会惊动房间里沉睡的人，但是无处不在的灰尘告诉我，这里应该许久不曾有人来过了，九十年代的装修格局，简单又不失雅致，淡紫色主系的配色里，似乎有乐瑾轻盈的影子在转，于是我随着她的脚步，一间一间的打量整套房间。
房子很大，至少有我在麦锡租住高层的两倍大小，客厅不是很大，连带着外面的阳台却很大，对开门的落地窗轻轻的锁住了外面的阳光。

俞达晟寄来的钥匙是一串的，每一把钥匙上都用标签纸标记着是开哪一道门的，我从里面挑出阳台的那一把，拉开了阳台的窗子，半露天的老式阳台，地面沉积着厚厚的尘埃，像是沉积下来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