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美学x忻州旧城忆】

古亭,绿树,新城墙,拆迁现场,居民楼。

其实不好看,是不是?

昨天终于结束了35天的封闭,我一个人提着空荡荡的皮箱,穿着脏兮兮的校服,踏上这一片碎土,碎裂的水泥块里漏出半只灰蒙蒙的鞋。阳光在灰尘中散射,蒙住了我家的窗。

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没有乡愁的人,永远想着这片土地以外的生活。直到看到了莫言的高粱地,莫言的高密东北乡,我的心中才闪过一丝异样。

我读小学之前一直在忻州旧城中生活,后来搬了家,住在了旧城墙边上,直到我读中学,我才算是第一次踏出了旧城。

我的童年就那么短短几年,旧城飞速发展的时间也就是那短短几年。那时候我爸妈忙于工作,我经常同姥爷姥娘住在旧院里。我住的那间屋子于1941年建成,墙是用米浆,黄土和秸秆和成的稠泥筑起来的。我小时候不懂事,经常砸下墙皮,抽出墙里面混着的秸秆,看黄土簌簌落下。那屋的房檐和房梁以及窗棂都是古朴的木材,屋外的台阶则是不大平的青石板,也同样有经年雨水砸出来的浅坑。多年后我对古建筑产生浓厚兴趣的时候,那个小院已经被拆毁,新的古建筑也已坐落在那里。

院里还有一棵桑树和一棵枣树。我爱吃桑葚,但那棵树从没结过桑葚,我便对那棵树心存芥蒂。小学二年级时我一时兴起,花五毛钱买了六条蚕,我姥爷还多次骑着三轮车去旧院给我摘桑叶。至于那颗枣树,我很小时候不敢去厕所,怕跌入粪坑,家长便让我把尿撒在那树下面,施肥浇水两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那时候那棵枣树结的枣又大又甜,后来那个院子不再住人,枣子逐渐稀疏,也不再香甜。

南北大街当时还是土路,一下雨必然踩得满脚泥。还经常有南城门外的驴车或是马车经过,时常能在路上见到粪球。

2015年元旦,姥爷在这片拆迁地中的一间单元楼内去世,后来他的棺材被放在旧城老房里。2017年初的正月十五,我姥娘去世,棺材也同我姥爷当初一样。最后他俩入了同一处坟头,而因为要上学,送葬的事情我一次也没参加过,我妹妹替我抱了遗像。

但他们终究是在旧院里走的。我姥娘去世后没多久,也正是我中考前两个月,掘土机的大铲轻轻一碰,那土墙轰然倒塌。这次我同样不在场,而在学校备战中考。

这次拆迁,不仅拆了我姥爷去世的那间公寓,还拆了整条光明街和南北大街,像是这个城市皮开肉绽。之前多次有人工古城和古镇的新闻,旅游项目基本都是吃吃吃,并且价格昂贵,最后游客稀少,杂草丛生。我曾担心忻州古城发展成这样,一度想给郑连生写信,但看到如今忻州古城韵味十足的样子,心也稍稍放宽了些。

千年前的声音在我脑中回响: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拍摄于我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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