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上午的9点38分。
城市里略些车水马龙，到处都是去上班或出去闲玩的人。
苏辰初熟练的骑着摩托自由穿梭在车辆间。背后少年双臂搂住他腰间，脸隔着头盔靠在苏辰初背上。耳边是呼呼作响的风声，眼前的景物都蒙上了一层浅灰色。摩托渐渐加速，引擎轰轰叫着。劲风让白墨汐知道他又加速了些许。
他眨眨那双茶色眸子，长睫微翘。环视街边景色。橱窗里盛放的是些琳琅满目，是阜盛而过的栩栩生辉。眼眸倒映出街边，白墨汐顿了顿，收回目光转而投向前面人。微微盯眸几秒人的背影就闭上眸子，靠在人背后。
“……”苏辰初感到背后顶着一个脑袋，遂不忍放松些躯体想让人枕的舒服些。白墨汐感到了什么，睁开眼迷茫的看了看周遭，有点不自在的松了松双臂。一瞬间气氛变得略些尴尬起来。
“……没事。你开你的。”白墨汐先开口道，随即再环紧双臂。“…我不是那个意思。”苏辰初回道，“背有点酸。”他心虚道。“……”白墨汐坐直了些，让他把背挺直些。“好多了，抓稳啊。”苏辰初轻松笑笑，目视前方抬睫。“……嗯。”
风拂过两人身旁，带来些初秋的微凉。
“……”苏辰初腕部发力拧把手，使摩托逐减速。驶进停车位放好脚架示意身后人下车。白墨汐抬臂将头盔取下拢拢凌乱头发依言下车。苏辰初依次取下黑色头盔，琥珀色的眼眸随意环顾四周。左腿发力将跨在座包上的右腿收起下车。
“去哪？”白墨汐等他锁好车子起身背好挎包问。“先去吃点东西。”苏辰初语气轻松，将耳机收起。“…嗯。”白墨汐就与苏辰初并肩走着了。凉风习习，使白墨汐不禁感到心情放松愉快。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他心想，不禁又想起了林苏瑜。那个笨笨的女孩子，虽然自己嘴上嫌弃着她，但是已经真正把她当做唯一了吧。想到这里白墨汐嘴角不禁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旁边人丝毫没有发现白墨汐此时的心理活动，脑子里面只有今天怎么玩和……想办法让白墨汐告诉自己他的过去。苏辰初晃晃脑袋，还是把后者扔到九霄云外去了：说不定人家今天不想和他说，只想好好玩呢？今天还是不提了吧，也不急。想到这里他也就释然了，拉起白墨汐向小吃摊走去。
……
两人点了一份大号车仔面，两串火腿还有两瓶奶茶。白墨汐捧着奶茶，咬住吸管试探性的尝了一口，浓浓抹茶香在齿间溢开，回味无穷。滚动喉结将冰凉奶茶饮下，味蕾在舌尖绽开，甜而不腻，还有淡淡让人不会反感的红茶香。
苏辰初托腮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慵懒咀嚼着火腿，玻璃窗上映出他精致侧颊。配合着窗外葱郁树木，蓝湛天空与半透明遮遮掩掩的白云简直就是一副靓丽风景。而这幅风景最好的观赏地被一个少年霸占——白墨汐愣愣看着他侧颊，风扇转动吹过凉风拂起苏辰初耳边碎发。
“……”苏辰初很快将火腿解决完，转过头看看已经收回思绪的白墨汐，“这家店怎么样？”苏辰初伸指拿起细长筷子向面条发起进攻，问道。“挺好吃的。”白墨汐淡淡回答，随即接过面条。
“……”苏辰初突然露齿一笑，道：“那以后再来。”白墨汐抬眸，淡淡笑道：“好。”苏辰初收指拿起杯子将奶茶送入口中，清新薄荷溢满牙片。
……饭后。
“……过，过山车？”白墨汐抬颅看着这高大的器材，难得的结巴了一次。“先玩点刺激的嘛。”苏辰初伸了伸懒腰，惬意地道。“……”白墨汐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淡淡道：“会吐的。”“嗐，”苏辰初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道：“我玩多了。”“……”白墨汐看是在是逃不过去了，还是叹息着坐在了苏辰初强烈要求的第一排……
“轰——”齿轮开始转动，过山车随之逐渐向前移动。“……”白墨汐不禁攥紧了安全带，忍住颤抖的声音问道：“为什么要坐…第一排…”“好久没刺激过了，这次爽一爽。”苏辰初豪爽的回答道，随即两眼放光，兴奋地和一匹看到猎物的狼一样。
白墨汐不忍地看了看前面的轨道，咽了咽口水。
……
“呕——”少年扶着电线杆呕吐不止，身旁的另一名少年无奈地帮同伴顺着背。“你不能坐干嘛逞强…”少年摇摇头，还是拿出包里的矿泉水拧开递给呕吐的少年。
“咳咳咳——”苏辰初接过水大口喝了半瓶，喉结随之上下滚动。他用白墨汐递给他的纸巾擦擦嘴角污渍，嘶哑道：“我怎么知道？之前不会的咳咳咳——”“……”白墨汐无奈地看着直不起身子的他，继续帮他顺背。
结果就是苏辰初在过山车上面鬼哭狼嚎而白墨汐在一边不为所动依然板着个面瘫脸。“……还以为是更刺激的。”他慵懒环顾四周模糊的景物，并且时不时扭头不忍听旁边人的呐喊……
“……你还好吗。”白墨汐看他憋的整张脸通红，微微蹙眉有些担心问道。“咳——”苏辰初本想说没事，可惜喉咙里苦涩的液体让他又呛着了些许。遂只能摆摆手示意自己还好。白墨汐脸色未动分毫，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逞强的。白墨汐微微叹口气，拉过他左臂搭上自己脖颈搀扶着他走到一处阴凉处休息。
……
“行了行了。”苏辰初不耐地打断他的动作，道。“又不是小孩子了，至于吗。那么磨磨唧唧，烦死了。老子不用你管。”苏辰初咂咂嘴，觉得被他刚刚好看见自己出糗的样子十分丢脸，所以语气不免冲了些许。白墨汐停下手中帮他顺背的动作，对刚刚他那么不客气的话语竟感到了些别扭和觉得自己多管闲事的麻烦。
“……”白墨汐的手就顿在那里，一动不动。苏辰初这时也感到了些不对劲，“怎么能这么和他说话，”在心里他默默捶了自己脑袋一拳。“人家好歹是为你着想啊。”想到这里，他不禁将语气放软些：“那个……”
“我知道了。”白墨汐淡淡打断他，道：“走吧。”“……”苏辰初只好将欲解释的话从口中咽下，很不是滋味。白墨汐将手环在裸露的臂上，示意他可以走了。苏辰初只好站起，继续把他规划好的游乐场所玩一遍。
一路上，俩人都没有说一句话。气氛尴尬到了极点，即使苏辰初想要找点话题也被白墨汐简简单单的一句“嗯”搪塞过去了。苏辰初只觉得心里忐忑，在细细想着怎么能让他…原谅自己。
此时的白墨汐反常地没有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那双茶色的眸子里曾的冷淡与那些可贵的难得的细微情绪竟被……无神与淡淡的麻木所替代。
“烦死了！！”
“不用你管！”
“要你有什么用？”
白墨汐突然蹲下抱住自己脑袋，脑海里全是同样的一句话。他不禁感到呼吸急促，压迫起来，仿佛……当年那件事情就发生在昨天……白墨汐在发抖，双眸里斥满了惊恐与悲痛。
“？？！”苏辰初突然被他吓了一跳，愣了许久才发现他不对劲。“喂！白墨汐！”苏辰初匆忙蹲下按住他止不住颤抖的双肩，“你怎么了！”苏辰初也急了，他没见过这样的白墨汐。随即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在路边，他抬眸，路人纷纷环视他俩。
人们好奇的目光在白墨汐身上打转，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少年要突然蹲下，脸色还不是很好……苏辰初一蹙眉，他很讨厌。很讨厌人们这样的目光。明明大概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依旧不肯挪动他们的脚步停下来帮助，却只是将同情这些使他感到厌恶的恶心的东西的眼光投向他们。
“啧。”苏辰初此时只想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是地上的人怎么都起不来。他只好一把抱起白墨汐，白墨汐也没有反抗，而是将头埋在他颈窝。双臂环住他脖颈，依旧在不停颤抖。
苏辰初感到了怀里人的抖动，遂一咬牙道：“先走。”语毕，为了他得到多些安全感不禁抱紧了些。苏辰初一口气将他抱着远离了那条街，到了一个略少人的地方。苏辰初微微喘息着，将他放下。白墨汐缩回手臂，此时看上去已经冷静许多了。但还是在微微颤抖。
“……”苏辰初坐在他旁边，道：“我……是不是让你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垂颅，略长的黑色发丝遮住了他眸子，看不清神情。“……抱歉。”最后，苏辰初道。
白墨汐正努力将心情平复下去，道：“没事……习惯了。”苏辰初依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白墨汐轻轻道：“真的，没关系。”旁边高大的人依旧没有说什么，就还是一直沉默着。微妙的气氛笼罩着两人，却比刚刚的尴尬好上些许。俩人就这么一直僵着，半晌都没有搭话。却比刚刚的尴尬好上些许。俩人就这么一直僵着，半晌都没有搭话。
“……”白墨汐忍不住了，转头刚刚想对苏辰初说些什么，却被远处径直向他们走来的高大男人打断，男人们什么都没有说，为首的却先伸出有力的臂膀毫不留情扯起苏辰初的衣领拎了起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苏辰初毫无预备的被勒了一下。“你他妈谁？”苏辰初反应过来，用手握住男人手腕黑着一张俊脸问道。为首的男人鼻梁骨上架着一副墨镜，眼里的冰冷不减分毫。他开口道：“少爷，老爷有请。”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只是一个待命的机器。
“啐。”苏辰初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挑眉笑道：“你们就这么请。？还有，”苏辰初收起笑，转而是冷冷的眼神盯着男人。“老子，和他。不熟。”随即手掌发力将男人揪住他衣襟的手狠狠甩开。
“……”白墨汐还坐在地上，愣了。他没有想到原来……电视剧里面的那些少爷小姐什么的居然真的存在……他反应过来才站起身想上去帮苏辰初解围，却在看到苏辰初眼神的一刹那愣住。苏辰初的眼睛他看过很多次了，这人心里的言语似乎都能靠眼神来传达。他见过苏辰初温柔的，沉默的，恶趣的，担心的，无神的，难过的。
却没有见过他此时的冷漠，仇视与…厌恶……那双本该温柔调皮的琥珀色眸子此时像混了冰渣子似的往外冒寒气，脸色冷的可怕。男人们看他们所谓的“少爷”甩给他们脸色看，遂想起老爷说的“要是不行，就用强制手段。”
男人们欲上前正准备用硬的，一个冷冷熟悉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别动大哥。”苏辰始微微蹙眉，语气不善。“……是。小少爷。”男人们听其言遂放下了紧握的拳头。白墨汐也终于反应过来，跑到苏辰初旁边看他怎么样。
“……你们有什么事。”苏辰始淡淡扫过众人，问。“…老爷说要我们将少爷带到他面前，如果不行就来硬的。”男人们脸上冷淡丝毫未减，不过语气里充满了敬畏。与刚刚同苏辰初对话时的语气成反比。
“……”苏辰始闻言脸色又黑了些许，没有再回答他们。而是转过头看向苏辰初。“大哥，他找你应该有事。如果你不想去的话，那边我来负责。”白墨汐在一旁只感到自己完全融不进话题，这是他们家庭的私事。自己……也不能强行插一脚。
“嘶。”苏辰初不耐揉揉手肘，道：“去，当然去。”语毕，眼底闪过一刹那的自嘲。男人们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苏辰初上车。白墨汐愣愣看着男人们的黑色轿车驶到他们面前。他正想自己是不是该搭出租车回去时，苏辰初一把拉过他走向轿车。“……”白墨汐没有问什么，反正……他也不放心苏辰初一个人。
“……”苏辰始看自家大哥拉着嫂子上了车也没有多问，反正是嫂子。见家长也是迟早的事……他突然一顿，晃晃脑袋想着自己是不是李陌和沈莫北的荤话听多了，竟然在想这些事。
“……他不能去。”男人们当然不知道白墨汐是谁，于是就这样对他道。苏辰初冷笑一声，没有搭理他们，而是自顾自的将白墨汐拉上车。男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不是不是该把那个少年赶下去。苏辰始看他们很迷的样子就打开副座的车门，淡淡道：“叫大嫂。”
“……”“……”
车子缓缓行驶，白墨汐和苏辰初坐在最后一排。路边风景快速略过，只看得见一片片绿色的树木与灰色的道路及几辆与他们反方向行驶的车子。白墨汐垂睫，再看不下去。随即将目光投向身边的人。
苏辰初垂着脑袋，略长发丝遮住他侧颊，同刚刚俩人在游乐场一样。茶色的眸子眨了眨，遂伸臂握住苏辰初的手腕轻轻的握紧。苏辰初抬颅看着他，“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白墨汐淡淡道，“但是我在。”
琥珀色的眼眸中终于闪过一丝颜色，苏辰初愣了愣，随即唇角勾起，道：“嗯。”苏辰初也没有挣开他，就这么一直任着他握住。他疲惫的笑了笑，心里不禁感到一阵温暖。遇见他，可能是老天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吧。
“……”苏辰始在后视镜将全部一丝不落的看在眼里，他早就知道大哥与白墨汐是假的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这种感觉。他很相信自己对大哥的判断，但苏辰始没有去找苏辰初问个明白，因为他知道大哥这样做一定有大哥的道理。
苏辰始看着白墨汐握住苏辰初的手腕，再看看大哥的脸色竟有些缓和。“……”苏辰始轻轻的笑笑，谁知道呢。他回过神，从座椅格子里掏出一根棒棒糖。熟练拆开包装将糖含进口中，甜而不腻的牛奶味在口中漫开，心情也不禁舒适了些许。
“……”男人们看着小少爷竟吃起来糖不禁有些震惊，在苏宅大家都知道俩兄弟喜欢吃糖。大少爷是薄荷口香糖，小少爷则是棒棒糖。大少爷还好，动不动就吃，而小少爷吃的次数……几乎宅里的仆人都少见。两兄弟吃糖也有一个征兆，就是心情不错。所以……刚刚小少爷看到了什么？？男人们面面相觑，疑惑不解。
苏辰始知道自己的感觉很准，尤其是对苏辰初的。他感到，他们会真的在一起。一辈子。他自信笑笑，也不知道是谁先表呢……此时的苏辰始丝毫没有发觉他又再一次被李陌和沈莫北的荤话带偏了……
夜微凉，笙歌婉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