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9-16

传习录（卷下）

【二七二】不动心之辩（强制不动心，与自然不动心）

先生曰：「孟子不动心与告子不动心，所异只在毫厘间。告子只在不动心上着功，孟子便直从此心原不动处分晓。心之本体原是不动的；只为所行有不合义，便动了。孟子不论心之动与不动，只是『集义』，所行无不是义，此心自然无可动处。若告子只要此心不动，便是把捉此心，将他生生不息之根反阻挠了，此非徒无益，而又害之。孟子『集义』工夫，自是养得充满，并无馁歉，自是纵横自在，活泼泼地；此便是浩然之气。」

 【译文】

    先生说：“孟子的不动心和告子的不动心，两者的区别只在毫厘之间。告子仅在不动心上用功夫，孟子则直接从此心原本就不动上用功夫。心的本体原本不动；只因为言行有不合义理的地方，心才会动。孟子不去讨论心动或者不动，只管去‘集义’，若所行无一不合乎道义，这个心自然就没有可动之处。如果像告子那样，只要求自己的心不动，好似要按住自心一样，如此，反把这个心生生不息的根源给阻挠了，这不仅是徒劳无益，反而是有害的。孟子所讲的‘集义’功夫，自然可以把这个心修养得充沛，没有丝毫缺陷，这样自然就会纵横自在、鲜灵活现，此乃他所说的浩然之气。”

    告子所谓不动心，是以为心有所动，而行把捉之功，其实心何曾有动，“人欲”而已；孟子所谓不动心，是识得此心原本不动，而去做存养的功夫，即所谓“集义”，所谓养浩然之气，亦即“存天理，去人欲”。

    其实心活泼泼地，焉能不动？只是物来顺应，不留不滞而已。故所谓不动心，即是指心之本体，而所动无非天理良知，中正平和，即所谓“如如不动，随机而动”者也。

批注：

①不动心。参看八十一条，注二。

②集义。参看第四十条，注一。

③浩然之气。参看八十一条，注二。

④参见《与王晋溪司马》：“今天下知谋才辩之士，其所思虑谋猷，亦无以大相远者，然多蔽而不知，或虽知而不能用，或虽用而不相决，……如神医之用药，寒暑虚实，惟意所投，而莫不有以曲中其机，此非有明睿之资，正大之学，刚直之气，其孰能与于此？若此者，岂惟后世之难能，虽古之名世大臣，盖亦未之多闻也。 ......自其识事以来，见世之名公巨卿，负盛望于当代者，其所论列，在寻常亦有可观。至于当大疑，临大利害，得丧毁誉，眩瞀于前，力不能正，即依违两可，拚覆文饰，以幸无事，求其卓然之见，浩然之气，沛然之词，如明公之片言者，无有矣。在其平时，明公虽已自有以异于人，人固犹若无以大异者，必至于是，而后见其相去之甚远也。守仁耻为佞词以谀人，若明公者，古之所谓社稷大臣，负王佐之才，临大节而不可夺者，非明公其谁欤！” (《全书》卷二十七）

净心斋笔录

2022年9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