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白云下等你

“我在白云下等你!”

何泠写给北纬的信总是这样结尾。

北纬望着窗外漫天云絮,喃喃低语:你究竟在哪里?


北纬满腹怨气。

这场声势浩大横跨两个战区的军事演习居然独独把他的连队踢了出去!

“团长,我想不通为什么是我们连接待研究队。你要知道,我们连为了这次演习做了整整一年的准备。”

“想不通啊?那就慢慢想。研究队在草原上迷了路,你带人把他们接回来。”

挂了电话,即使有满腹委屈北纬也不敢在士兵们面前表现出来。

“连长,和研究队联系上了。”

北纬接过对讲机。

里面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女声。

“北连长,我们迷路了。”

“你仔细观察一下,你们那里有没有什么明显的地理标致?比如大树、石头之类的。”

对方一阵沉默过后突然激动起来,“我们在云彩下面!”

北纬忍不住爆了粗口:“我他妈知道你在哪朵云彩下面?”

历经好一番波折,研究队终于到了部队基地。

这是一支研究武器毁伤效应的研究队伍,负责检验新式武器在演习中的实际效应。

北纬看到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站在队伍最末端。她背着与她身材极不相称的大背包,帽沿压得低低的,让人看不清长相。想必这就是那个在云彩下面的女孩吧!

人群中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北纬上前敬了个礼。

“吴教授,欢迎来到358团。我是一营三连连长北纬。首长已经关照过您这次的研究工作由我们连配合。这边请――”

三连为研究队举办了一个简单的欢迎仪式。吴教授行伍出身,提出要到靶场看看。

“小北呀,我手下有个助理研究员,枪法还说的过去。要不你挑几个战士,比试比试?就当作是饭后娱乐了。”

北纬知道,吴教授是看出了他们内心的不情愿,想要用这种方式拉近彼此距离。说实话,上级分配的任务他是一定会不折不扣的完成。但是他并不认为这群几乎没有机会接触武器的研究员是他的兵的对手。为了照顾对方的面子,他随意指派了几个人。

“何泠!”

吴教授向身后喊了一声。

那个女孩应声站了起来。

“到。”

“你不是喜欢枪吗?正好这次到了一线部队,让北连长指点一下你的枪法。”

“是!”

何泠接过战士递来的九五式自动步枪,做出射击的预备姿势。

北纬看到她不甚标准的持枪姿势,内心轻嗤一声,下达了射击指令。

每人十发子弹射击完毕报靶。何泠打出了唯一一个100环!

大意了!

看着吴教授掩饰不住的得意神情,北纬扼腕叹息。这下他们想不好好配合都难。

“你很厉害,部队学的?”

北纬问。

“不是,是大学军训的时候。”

何泠红着脸跑开了。

“小何是地方大学毕业生。”

吴教授笑呵呵地解释。

北纬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何泠一双大眼睛正在帽沿下偷瞄着他。

既定的演习很快开始了。北纬与何泠在同一个掩蔽所里工作。研究队提前在这片预备炮火覆盖区域布置好监控仪器,以便实时记录最新数据。

炮火一共两个波次,中间有十分钟的间隔期。

第一波次持续三十分钟的炮火打击很快过去了。掩蔽所里一个监视器的显示屏突然熄灭了。几个研究员一番检查发现是弹片削断了一根连接摄像头的电线。

怎么办?几个研究员面面相觑。第二波次的打击还有8分钟就到了。那时候这整片区域会成为一片火海!

“我去处理!”

何泠站了起来。

“不行,太危险了。”

“没关系,我有信心在8分钟之内修好。”

何泠冲了出去,身影消失在一片硝烟之中。北纬下意识跟了出去。他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放任一个女孩子去冒险,他做不到。

硝烟弥漫,北纬看不清四周。他摸索着寻找何泠。时间快到了,他忍不住喊:“何泠,你在哪?”

“我在这儿。”

不远处传来何泠的声音。

北纬跑过去。

“快走,时间马上到了!”

“等一下,马上就好。”

何泠额头上急出了汗。

等到最后一根电线接好,两个人没命地往回跑。何泠突然尖叫一声倒下了。

“你怎么了?”

“我踩到了钉子。你别管我了,快跑!”

北纬俯下身看到一根大铁钉贯穿了何泠的脚掌。

“我背你走。”

“不行,那样我们谁都跑不掉的!”

北纬不由分说扛起何泠就跑,已经能看到掩蔽所的入口了,这时何泠耳边传来炮弹划破空气的呼啸声……

两个人几乎是被炸进掩蔽所的。

看着彼此的大花脸,何泠率先笑出声来。

北纬一脸严肃地望着她,“你差点没命你知道吗?”

“我知道。可不是有你在吗?”

北纬把她揽进怀里。感觉到何泠在不住地颤抖,北纬才知道,原来这个女孩子也是会害怕的。

研究队要离开了。

何泠在整理行李。

北纬走进来。

“你……你们还会来吗?”

“我也不知道。”

何泠低声说。

“那我们还会见面吗?”

“会的。我会在云彩下面等你!”

何泠突然仰起头,满怀希望地对北纬说。

“可是我怎么知道你在哪朵云彩下面?”

北纬低声问到。

“你猜呀!”

何泠狡黠一笑,背着行李跑开了。

北纬的记忆定格在何泠离开的那天。她远远招手,对他喊:“记着,我在白云下面等你!”

多年以后,何泠以研究所所长的身份再次来到内蒙。接待她的是北纬。此时他已经是这支部队的一号首长。

酒过三巡,两个人离席走到广阔的训练场。

北纬说:“这么多年了,我唯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能弄懂你在哪朵云彩下面。”

何泠笑了:“我说我在白云下等你,重点不是白云,是等你。”

两人相对无言,那深埋眼底的一抹猩红,不知道是落日余晖,还是追不回来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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