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 藏折府
藏折回到府中之时,已然是深夜。此刻厅堂里坐了三人,为首的自然是藏折。两侧左右坐着的分别是十字、黑陌。二人此刻热血尤其冰冷,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藏折。
藏折看了看二人,缓缓说道:“许久不见了,虽徒劳奔波一场,幸好十字平安回来,倒是一件幸事!”十字作揖道:“我本奉命前去控制灌婴,奈何门侯作祟,如此耽搁了,在外绕了远路回京,还让兄长挂念了。”十字只字未提被擒之事,黑陌也不多言,缓缓说道:“京中之事,吕禄已然被杀,只是咱们动手还不如朱虚侯快,倒是让他抢了先。”藏折一愣,只听黑陌接着说道:“我在后,想掩杀出去,一举拿下朱虚侯刘章,奈何仲佑那大儿子仲夏,带着门侯一行人杀到。我本想将他们一举拿下,但是想着城外黑甲众多,怕动起来容易打草惊蛇。只得等兄长回来,再做商议!”
藏折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来,忙问道:“吕禄死后,是否派了人接应北军?”黑陌假装一惊,拍案道:“千算万算,却是漏了这紧要的一环。”十字摇头道:“我听闻吕禄被杀,便想到北军空缺,奈何吕产没有及时接应。待我前去探查之时,北军已然落在周勃手中。”藏折攥紧了拳头,想了想说道:“既然事已至此,就休要多言。”藏折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且不说周勃是否站在吕辕一边,就算是,也无所谓了。今夜,你们二人依计行事,我携黑甲,杀他吕辕一个措手不及!一举拿下京师,届时你我三人,携黑甲扫平海内。就算他刘襄拥兵百万,在我十余万黑甲面前,也是顷刻之间的事。”
十字想了想,说道:“如此,在咱们攻杀吕辕的同时。还需利用吕产围住未央宫,控制住小皇帝。咱们如此动作,至少不能让周勃趁乱引北军入宫勤王,同那刘襄里应外合了!黑陌围住京师,切不能放出一人一骑,让他有机会给刘襄报信,如若让他得逞,我们将腹背受敌,如此,断然不可取!”
黑陌点了点头道:“届时我率黑甲守住京师外主要隘口,阻挡住想要入京保护吕辕的黑甲。还望兄长速战速决,不可拖延!”藏折见黑陌朝自己作揖,点了点头道:“吕辕京中空虚,虽有仲佑、龙舌、袖中相佐,我不惧他。届时我带黑甲三千,将他吕府上下围个水泄不通。就是那门侯五人倒是需要应付,我挑一些好手,与他们五人缠斗。吕辕、御林还有那仲佑的大儿子仲夏,我都不放在眼里。你我兄弟三人,精诚团结,这天下还不是我们的?再说,我还留有后手,想来稳妥,何愁拿它不下?”
黑陌看了一眼十字,十字一脸茫然,显然十字也不明白什么后手,黑陌此时不多想,忙起身道:“兄长说的是!”藏折也起身,对黑陌点了点头道:“如此,黑陌你现在就去营中调配!”黑陌作揖道:“得令!”说罢,便转身出了门去。藏折又对十字道:“贤弟随我去一趟吕产府上,此人我依旧信不过,此次如果南军围住未央宫,还需有贤弟在。贤弟同龙舌是旧友,”藏折见十字欲说些什么,便摆手制止了。接着说道:“你们二人是旧交,但你的忠心我心里明白。为兄也断然不会让你如此尴尬,再说未央宫兹事体大,还需有你坐镇。”
十字点了点头道:“让兄长费心了,请兄长放心,在下定然替兄长守住未央宫!”藏折作揖道:“如此有劳贤弟了!”
藏折见天已微亮,二人便一同出了门去,就此翻身上马,往吕产府衙方向去了……
京中 吕产府
平阳侯曹窟奉了吕辕令,暗中监视吕产。曹窟借着掌理御史大夫之职时常借机跟吕产议事,跟随左右,监视吕产。近些时日却是吕产府中常客,今日更是早早的到来,此刻二人在偏厅对饮。曹窟提到吕禄惨死,北军落入周勃手中,吕产听及此处不免唏嘘。
吕产望了望院中景色,此刻却也无心欣赏,缓缓说道:“吕禄借机出逃,本不是什么丑事。远离这是非之地,此事我也曾想过。太后留下我们二人,想的就是吕氏能够光宗耀祖。太后心慈,留下暗势力助于我们兄弟二人。奈何我见他们也并非池中之物,想来日后定然搏不过他们!”曹窟见吕产叹息,灵机一动,本想劝说吕产归附吕辕。刚要开口,突然管家匆忙过来通报,说是有二人着黑甲,已然在府门前落了马。
吕产一听‘黑甲’二字,心里不由得想到那夜喝酒时错裂的酒杯。曹窟看着吕产脸上阴晴不定,也便猜到了几分。知道来人定然是藏折无疑,便冷冷说道:“难道来人就是相国大人忧虑的太后暗势力?”吕产也不多言,点了点头道:“平阳侯随我一同前去,看看他有何话说?” 曹窟点了点头道:“愿替相国大人分忧!”二人出了偏厅,往院中迎去!
此刻藏折同十字已然走到院中,恰好和偏厅出来的吕产、曹窟二人相遇。藏折作揖道:“不知相国大人府中有客,此番多有冒昧。”吕产见他客气,嘴上也便饶了几分,说道:“也不是什么外人,平阳侯素来同我交好,多次前来也是为了朝中之事。只是先生这几日倒是清闲,不见得有什么吩咐。”藏折见吕产话说的客气,心中也放下几分警惕,他看了看曹窟,想起来是平阳侯,官至御史大夫。藏折扭头对御史大夫曹窟作揖道:“御史大人安好。” 曹窟也不多言,卖了吕产一个面子,同藏折作揖,缓缓说道:“托相国大人洪福,一切都好。”
吕产笑道:“平阳侯说笑了,怎能是托我的洪福,应该是托皇上的洪福啊。”也不等曹窟说话,吕产接着向着藏折、十字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还请两位先生厅堂一叙,”又转身对曹窟道:“平阳侯,请!”四人进了厅堂,吕产自然同藏折相对而坐,十字同曹窟便坐在两侧。一行四人坐定,待仆人上好了茶,藏折才看了看曹窟,心有疑惑,只是吕产说是他相熟之人,想来倒也无妨。这京中如果大动,单凭他一个曹窟,也定然翻不起什么大浪来,而自己此刻倒也顾不得那些了。
藏折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的说道:“相国大人可知,咱们的国公吕禄大人出走的事情?”吕产手一抖,也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藏折看他不语,接着说道:“吕禄后来可是死在城郊的小树林,想必这个,相国大人也是定然知晓吧?不知是谁人,下如此的狠手!”吕产见藏折这么说,心里想着,此事十有八九同他也脱不了干系!嘴上却道:“兄长此时出京去,那同寻死有什么区别!”自己又接着说道:“上次先生差十字先生去灌婴军中探查,可有收获?”
十字吃了哑巴亏,此刻也不说话,藏折抬眼看了看吕产,自顾自的说道:“相国大人不早去封国,今想去还能成吗?灌婴已经跟齐楚议定要联军而来了,相国大人还不赶紧早作准备?”吕产心中一惊,此刻没了主意,之前还能同吕禄商量,如今上哪里去寻人商议。他甚至都有些颤音道:“还望先生教我!”
藏折此刻也不卖关子,说道:“此前事情突然,未来得及知会相国大人拿下北军,此刻北军落入周勃之手,定然已被他所控。相国大人定要率南军,围住未央宫,不能让周勃入宫见少帝,防止北军同刘襄大军里应外合。此刻,我已令黑甲将京师围得水泄不通,关键的未央宫,内有将军吕更始,外有相国大人围着,定然没有问题。我同十字,还有更为紧要的事情要去办!”
曹窟听得藏折说‘更为紧要的事情’时,心中一寒,明白藏折说的定然是关于三爷的事。此时吕产点了点头,也不做他想,说道:“就依先生所言吧!不知先生何时动手?”吕产抬头看了看藏折,藏折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一般,恶狠狠地说道:“就在今晚!”这回不止是曹窟,就连吕产都大吃一惊。藏折不由吕产分说,接着说道:“相国大人此时动身去军营调遣,还来得及!”
吕产抬手将茶饮尽,依旧有些疑惑道:“这么急吗?只能如此?”藏折点了点头道:“夜长梦多,还请相国大人早作决断!”吕产拍案道:“如此,还不如拼他一次,还有一线生机!” 曹窟心道:等待藏折走后,定要伺机通知三爷,早作打算!
四人枯坐无趣,藏折、十字不过须臾就告辞了,曹窟见吕产焦虑,想来定是要去南军军营。自己便也伺机寻了机会,出了门,便马不停蹄的往三爷的住处赶去……
京中 吕辕府
这几日幸得仲佑指教,门侯喂招,吕辕、御林此刻联手,倒能与门侯斗得有几番起色。仲佑在一旁看着,又教授着仲夏。龙舌在廊上自顾自的喝着酒,文静和袖中也站在廊上,看着几人在院中上下翻腾着……
已过晌午,吕辕也停下来稍作歇息。此刻墙门响起了马蹄声,有些错乱,想来来人定是很慌乱。御林翻身上了墙头,须臾又翻身下来,示意仲夏去开门。仲夏一个踏步轻盈,就到了门前。打开之时,平阳侯曹窟也正好到了,曹窟翻身下了马,连忙冲了进来。见到吕辕在院中坐着,单膝跪地道:“三爷,藏折异动,定在今晚!还望三爷早作准备!”吕辕听罢,赫然站起身来,缓缓说道:“我只道他刚回来,应该不会急于动手,没想到他如此着急!”此刻仲佑说道:“你还不够了解藏折,他是个急躁之人,他所惧怕的就是夜长梦多!”
吕辕扶起曹窟道:“有劳平阳侯跑一趟了!” 曹窟道:“三爷说笑了,臣下今天这一切都是拜三爷所赐,何来有劳!只是三爷,藏折今日定然势在必行,遣了人围住京师,还让吕产扼守未央宫,内宫还有吕更始。而他自己,定然是奔此处而来啊,还望三爷早作筹谋!”
吕辕点点头道:“侯爷,还需你替我跑一趟丞相府,告诉陈平大人。务必要控制住朝中众臣,熬过今夜,京中自然大定!再知会周勃,派朱虚侯刘章,遣兵同吕产对峙!”曹窟听罢作揖离去!吕辕听着远去的马蹄声,转身对仲佑说道:“修书一封给腾空,叫他务必保护好代王刘恒。”又扭头对袖中道:“文静就交给你了,你同文静通过密道,在城外竹林等我。城外竹林有我亲兵一万,足以保护你们,你挑一些武艺好的,遣一百,人不要太多,多了这院中也施展不开。通过密道到这里同藏折一战!”
袖中点了点头,拉着不舍得文静,往内堂去了。吕辕看这二人离去,他望了望天空,今夜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他突然想到什么,对着廊上的龙舌道:“龙叔,此番这未央宫外……”,龙舌不等吕辕说完,就用他那低沉的声音接话道:“三爷放心,十字就交个我了,如果他再不降,我也定然饶他不得!”吕辕笑道:“如此,多谢龙叔了!”御林锁了锁眉,吕辕刚要同御林说话,见他锁眉,疑惑道:“御林,你且是怕了?”御林差点跳起来,急道:“我何成怕过!我只是有些担心!”吕辕疑惑道:“你担心什么?”
御林想了想道:“三爷如此安排,定然不会有什么差池。只是三爷,你把最关键的点,都系在一个人身上!如此,会不会风险过大?”仲佑被御林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嘀咕,缓缓说道:“的确,如果三爷看错了人,那此事就断然不会成功!”吕辕看了看二人,缓缓说道:“你们担心黑陌是两头欺骗?坐等收渔翁之利?”御林道:“也不是没有可能!藏折把大部分黑甲都交付于他不说,三爷你也把那么多黑甲放心让他去带,如果等咱们同藏折斗得两败俱伤。到时候围城的可是黑陌的数万黑甲,如若黑陌带着黑甲杀来,对于有心无力的我们来说,还不是分分钟成了他的刀下亡魂了!”
仲佑一生也就只做一件事,那就是保护主子,此刻也有些焦虑,想了想道:“九家大概的秉性我都能猜个大概,就是黑陌此人比较独特,老三爷也一向不怎么提起!只是留他在北方,就那么守着。只是一年我才见他一次,也是匆匆一瞥,如此风险,三爷不再思虑一番?”
吕辕看了看远处城门的方向,缓缓说道:“如此,还是需要赌一把,我依旧坚信,黑陌定然不会叛我!他若想杀我,在齐地就是一个机会。如果那是做给我看的话,那今日还真是他的一个机会!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不过,即使如此,我依然信他!”
御林看了看仲佑,此刻他见仲佑不再说话,自己也边不再说什么了。他们要等的就是,这夕阳西下,和那无边黑暗的来临……
(本章完结,来文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