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 他总是笑着说自己的不幸

二哥从老家过来了,回去的时候我给他打包了一杯咖啡,又顺便装上了些速溶的,我说把这些捎给四叔吧。前些日子回家看四叔,我说要开一个咖啡屋,四叔说,光听说过咖啡咖啡的,我一辈子还没有喝过呢……



那天见到四叔的时候,四叔正在他门前的小菜园里用锄头翻着那些陪伴了他一生的土坷垃,我喊了一声“叔”,叔抬起了头,汗津津的脸比我上次见他仿佛健康了许多,见是我,笑意便从他的每一条皱纹里流了出来,在中午的阳光下荡漾着。像我每次来看他一样,他说的第一句话总是,“你看你,怎么又花些钱”。



每次过节回老家串门,我都会来看看这个本家的四叔,四叔生于1938年,今年整80了,从我记事起,四叔就是我们七队的生产队长,他一生辛劳,做了大半辈子的农村干部,一直是村里的优秀党员,而命运对四叔的后半生却很残忍,那些年,四叔得了脑梗塞,手脚不便,吃了几年的中药,刚刚好些了,四婶却先他走了,还没有从丧妻的苦痛中走出,四叔唯一的儿子又车祸走了,我怕四叔经不起这样的打击,怕曾经得过脑梗的他会垮了下去,但我去看他的时候,四叔没有掉一滴眼泪,很平淡的聊着自己的生活,唠叨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人啊,要想开点,想开点……



四叔,一直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在我的记忆里,他一直住在这座老房子里,屋前屋侧的空地里,被他种的满满的,丝瓜,葫芦,南瓜,韭菜,这些蔬菜一直陪伴着他,陪伴着这个快80的老人,它们和四叔一样,四季轮换,一年一茬,不曾老去。

我的到来,四叔很高兴,忙不迭的摘丝瓜掐葫芦,四叔说,你来的正好,晚些日子葫芦就老了。

四叔泡了一壶茉莉花茶,说这个还是你过年给我的呢,然后告诉我,我挺好的,每天和一帮老伙计喝喝茶,打打牌,收拾一下院子,闺女儿媳也都孝顺,别担心我,说完嘿嘿的笑着。

四叔就是这样一个人,四叔总是笑着说着自己的不幸……



很多时候觉得自己在恬不知耻置身事外的看一场烟罗,虽有逼不得已,却毫不悲悯眼前烟花即逝。是否变得坚冷,是否失了良善。我在与交谈过后时常觉得惊恐,觉得自己失了岁月静好。他的笑,究竟成了达达的马蹄撞进了我的城。城里的鲜美捉襟见肘,我一刻羞愧颔首,就这样看见快要败落迷失的内心。



如今,花朵已然颓败。色彩,在深秋却开始习习涌来。还有满街的玉米,还有从秋风中偷偷探出的暖暖朝阳。自跌宕之中依然坚强的活着,多少笑靥如花,多少华灯初上,都比不上此时四叔的笑,故乡就是有这样温好的眉眼,在车水马龙的路途,成了星宿般的存在。

若得其情,哀矜应喜。谢谢四叔,匆匆经年,您教会了我怎样去面对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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