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街有个鬼屋,方圆几里无人不知。
说是鬼屋,其实也没那么邪乎,不过是每月十五的晚上都能听到怪声而已。
但世人皆知,此屋已荒废百来年。
若是寻常冤魂倒也容易化解它的戾气,作法贴符,少则数日,多则几月,再难缠的主也得乖乖去地府排队等待造化。
但这鬼屋里的祖宗偏生是个异类,越作法戾气越重,那些神符打进鬼屋后就如同跌进了棉花堆里,有去无回,而吸收神符的异类则会给施法者释放一场梦境。
什么镜花水月,什么空中楼阁,密境之中,皆可呈现。
异类享用完后会妖戾更甚,而被吸附者则会在梦境中一睡不醒,肉身不化,生生变成一个活死人。
所谓醉生梦死,皆如昙花一现。
“姝愿..姝愿..”
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姝愿醒来的时候,已身处密境之中。
“姝愿..快起来..姝愿..”
姝愿从一片花海中起身,盈盈仙气从脚边四散开来。
“姝愿..来这里..”
姝愿闻声寻去,沿着一条花间小道,来到了一个别致的村子。
村子不算大,也就住着十几户人家。
现在大概是傍晚时分,姝愿看到天边红艳的晚霞正挂在半山腰上。
有几户人家已经开始生火做饭了,还有几个小孩正顽皮地坐在家门口斗蛐蛐,年龄不大,连叫好声都带着浓浓的奶气。
“姝愿..这边..”
又是这个声音,从姝愿睁眼到现在,这个声音就没有断过。
姝愿不知道对方是谁,甚至听不出是男是女,只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但她对这个声音莫名的信任。
姝愿不知道这个声音要带领她去什么地方,只知道对方不希望她停下脚步,只要她往前走,声音就若有若无毫无方向地飘来,一旦停下则会消失,然后她会感到一股折磨人的心悸。
既来之则安之,或能寻得一方出路。
姝愿低眉片刻,便跟随着声音走起来。
漫无目的,却又像是饶有规划的路线。
很快,姝愿又发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这个村子里的人都看不见她,仿佛她是一缕孤魂,只是虚无地飘忽在天地之间。
“姝愿..别停下..快跟我来..”
原来姝愿又在一个小摊位前停留了许久,她叹了口气,对着空气轻声抱怨道:“哎,你还真像个催命鬼一样。”
话音未落,心间徒然刺痛,接着焦躁难忍的心悸便如涛海般袭来。
“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闹脾气啊!我走,我接着走行了吧!”
因为不知道这声音在何方向,所以姝愿便朝着四面的空气都做了个鬼脸,以示自己心中怨念。
“唉....”
不知为何,姝愿耳边滑过一声极轻极淡却又极悲伤的叹息,在这之后,姝愿便没再听到之前的叫唤声了。
姝愿心中有一丝焦虑,没来由的焦虑。
在这里谁都看不到她,她也不认得任何人,唯一能和她牵上联系的就是那个叫魂的声音,而现在,连那个声音都不再回应她了。
村子里的多数人都回家了,道路上冷冷清清的,连先前玩耍的小孩子们都被爹娘揪着耳朵拽回了屋子,训斥声连同孩童反抗的奶稚声都被阻隔在那扇门里,偶尔透出来也是带着沉闷木板的味道。
孤独,像洒满利刃的糖果,吞咽之处,尽是一片鲜红,却分不清是糖汁还是血液。
姝愿拾起一根树枝,泄愤似地在地上划起来,尽管她不知道这份莫名的愤怒到底源自什么。
枝丫粗糙,握得手掌生疼,但她不想放下。
地上的划痕毫无章法,像个丑陋地被毁去容貌的鬼脸,正龇牙咧嘴地嘲笑着自己。
姝愿啪地向上一扔,那截断枝很快掉落,可怜巴巴地在地上折了腰,翻了个跟斗,彻底不动了。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