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读书会,我们三个人约定在一家书店对面的咖啡馆相聚。
当天,收到了秋影送我的彩虹卡,仁昱送我的圣诞贺卡。仁昱认真地在卡片上写下祝福,收卡人,是我的儿子,送卡人,是她的两个儿子。没见过面的兄弟们,却因为一张贺卡,知道了彼此。
我们读了一段书里的内容,便开始玩卡。
我带大家先静心,然后抽取一张彩虹卡,代表2020年渴望活出的生命状态,再抽取四张禅塔罗,代表我们内在的资源。
两个伙伴都分享完各自的彩虹卡之后,仁昱问我,喜微,你最大的困扰是什么?我说,是亲密关系问题。
2019年,我都在探索这个议题,每一次去参加课程,我都带着关于这个议题的疑惑,去课程里寻找答案和线索。好像在一点点找到拼图的一小块,最终,由我自己来拼成一个完整的图画。
我跟两个伙伴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曾经,我觉得伴侣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拒绝过很多次,他请求我给他一个相处的机会,交往一段时间试试看,再做决定不迟。甚至在一个下雨的夜晚,我再一次拒绝他时,他在电话那头大哭起来,我就心软了,同意交往试试。
于是,他来接我下班,周末有很多相处时间,渐渐熟悉起来。我之前又没有谈过恋爱,这是第一次,他的细心体贴让我很感动,也就默许了彼此男女朋友的关系。我甚至现在还不确定,当时是真的喜欢上了他,还是,只是习惯而已。
让关系产生裂痕的,都是那些叫做「冲突」的故事,特别是在当年还不会有效处理冲突的时候。摔东西,大吵大闹,破口大骂,都是常有的事。更让我害怕的是,伴侣愤怒的时候,会伤害自己,用头撞墙。当他这样对待自己时,我除了吓得傻傻滴杵在那里,或者赔礼道歉,不知道还能做点什么。
说故事,就能疗愈
一直以来,我说的故事,大多是原生家庭的故事,说了几回,发现疗愈的差不多了,这个部分的功课已经修满了学分。后来逐渐发现,亲密关系才是我的重点课题。而亲密关系里的故事,我很少跟别人提起,都是自己默默消化,独自面对。甚至以为,当我走上心灵成长的道路之后,已经能够跟伴侣有很好或者很有效的沟通了,过去的事没有必要再提了。这一年,面临着搬家这个重大决定时,我才意识到,那些过去未被疗愈的伤痛正是隔开我和伴侣的鸿沟,让我不愿意去跟他团聚的主要因素。
在现场,我勇敢地说了很多我跟伴侣发生冲突的故事。
有一次,我们在夜里吵架,我气得离家出走,但没戴眼镜就下了楼。走到很远的一座桥上,有个男人过来搭讪,美女,咱们认识一下啊。我说,没兴趣,就赶紧走来。
有一次,我提前告诉伴侣下班之后去剪头发,回家晚一些。结果,回到家,屋子里关着灯,黑漆漆的,他躺在沙发上气鼓鼓地,见我回来,就是一顿吼叫,责怪我没给他做饭,他现在还饿着肚子。
还有一次,单位同事聚会,我回家很晚,他关着门不让我进屋,还让我把工资卡交出来。另一次,也是回来得晚点,他给我爸妈打电话要人。那是夜里十二点左右,他的电话让我爸妈受到惊吓,一夜失眠。
另一次,他下班到家发现房间的窗户是关着的,特别愤怒,一边过去开窗户,一边吼叫着,你上辈子是在桑拿房生活的吧。
这样的言语还有很多很多。所以在读《陪一颗心长大》时,看到哈克写,“别人可以骂我,打我,我要亲自爱自己”时,我泪流满面。受过这样的伤,才能体会到这份要好好爱自己的珍贵力量。好好对待自己,对自己说善意的话,理解的话,也愿意把这份爱,给出去,自己不做那样恶语伤人的事,因为有过体验,知道被这样对待,会是多痛。
不记得每一次吵架怎么平复下来,又怎么回归正常的,大概以我低头认错宣告结束。
我从最开始的正面迎战,誓死对抗,到后来,不想让战争愈演愈烈,闭上了嘴,保持沉默。
直到学习了P.E.T.,才一点点突破自己的安全区,有了重新发声的勇气。也学会了无条件地接纳自己。
当然,我承认自己的沟通也存在问题,自己也需要承担责任,而且,这样的伴侣也像我的教练,在教导我成长,教导我拿回界限,让我更有力量。但是,必须承认的是,曾经的冲突在我的身体里,留存着很多害怕。
2019年夏天的一个晚上,我下楼去给儿子买早餐,顺便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出来一个多小时,站在楼下的我战战兢兢,特别害怕,不敢上楼,当时头脑里想到伴侣的回应是,死哪儿去了,买个早餐这么长时间。虽然是我的妄想,但当时的害怕是真实的感受。
情绪过不去,再好的爱都出不来。
执着于过去的那张卡,让我想到,都说拿的起才能放得下,那些过去的伤痛故事,得先去面对,把那些受伤的自己给爱回来,才谈得上真正的放下和释怀。而拿的起,就需要一次次的书写,或者一次次说故事,去勇敢地面对过去。
在以往的读书会上,我基本都是听故事,这一次,我也有勇气去讲自己的创伤故事,让那些故事被曝光,被这个充满爱的空间所接纳,让他们都融进慈悲里,流淌进光里。
说完故事,我就把内心的执着和伤痛都清理一遍,进行了自我更新。于是,我也有新的视角去看待过去的冲突,看待这份关系,看见真实的伴侣。以前的看待,也许只是头脑层面的理解,不是从心灵深处而来。看见过去,看见过去的执着,看见执着的是什么,才能放下。
我当然希望伴侣是理解我的,呵护我的。这些伤痛故事让我种下一个信念,我的伴侣不是这样的人。于是,我便再也看不见真实的他,哪怕他给我理解,给我呵护,我也选择闭上眼睛不看。因为,伤痛还在,我要是看见爱,就等于背叛自己的感受。所以,这一次,我不逃避,直面过去,以及过去的感受,然后,释放它们。
你见到的人,都是你
「爱人」这张卡让我想到,灵性信念说你遇见的每个人都是你。你讨厌某个人的某种特质,你一定也有,并且你是在讨厌自己这个部分。
人与人,看似相貌、身份不同,但本质是相同的,这个本质就是下面的这颗心。人与人,心灵可以是相通的,感受也是可以相互理解的。你有的喜怒哀乐,我也有。我有的热情与渴望,也跟你内心涌动的一样。只有看见了彼此的心,才算得上真正的看见。I see you。
朴树在《清白之年》里唱到:
故事开始以前/最初的那些春天/阳光洒在杨树上/风吹来 闪银光/街道平静而温暖/钟走得好慢/那是我还不识人生之味的年代……
我们都遍体鳞伤,也慢慢坏了心肠。
看不到爱,给不出爱,是因为那些伤痛故事。
没有那些「伤痛」故事,甚至没有认识彼此以前,我们都是妈妈深爱的孩子,从一个小婴儿一点点长成了青年。在故事还没开始以前,他只是他,我只是我。有了我们的故事之后,他不再是他,而是我认为的他,我也不再是我,而是他认为的我。放下故事,他还是他,我还是我,我们又回归到真实的自己。
「爱人」,既是一个名词,描述一种关系,也是一个动词,去爱人吧,因为,你见到的那个人,就是你自己。
从蔡志忠的故事想到的
期间,我给大家讲起了蔡志忠的故事。
在接受鲁豫采访时,蔡先生讲到,他曾经跟哥哥一起住,但是好多年没有说过一句话,因为他觉得哥哥没文化。第一次在节目里听到他这么说,我头脑里升起了评判的念头,这老头也太有分别心了。这次读书会上,我突然看见了自己的这个部分,我也曾经认为我的伴侣有知识,没文化。我对他也有太多的看不起,当然,这个看不起,也源自于他对待我的方式让我气愤和委屈。所以,我是用看不起来攻击他。
原来,「看不起」也是有故事的。没有无缘无故的看不起。这个看不起也是宝贵的,它在保护它的主人,当主人的伴侣使用的语言让主人感到委屈,又无力为自己发声的时候,「看不起」就站出来替主人打抱不平了。
我想,我看不起我的伴侣,觉得他文化知识薄弱,心智成熟度太低,那么,蔡先生看我呢,大概也是满眼瞧不起吧。想到这,我就笑了。这样的比较,只是小我的把戏。
「和谐」这张卡让我想到,当我的头脑里,再跑出来评判伴侣,埋怨伴侣的念头,一定是我的心又有了不舒服的感受,语言是心的媒介,念头也是,只是无声地诉说。我选择去看见内在的感受,聆听内心的声音,像大海接纳万千河流一样,接纳这些念头,不把它们当做不速之客,而是好好地款待它们,它们不过是在呼唤爱。
在《禅者的初心》中,铃木俊隆禅师说,涟漪也是你的修行。是的,这些念头,不过是心的涟漪,被看见,被理解,便归于平静。
内在和外在达到一致,也就有了真正的和谐。而这份和谐,源于爱。
这次读书会,我也深切地体验到了被疗愈。没有评判,没有建议,只有陪伴和聆听,理解与接纳。而说完旧故事的我,就有了力量去创造新故事。跟远在南方几个月没有好好沟通的伴侣,分享了自己的近况,以及在读书会上收到的两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