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北

草稿箱一直存着几篇漠河游记。写到白雪时总想起武汉,写到武汉又想起漠河,最后不了了之。终于在这个喝完酒的晚上,铺天盖地白色,北国的边界线旁的小镇,穿过阳光竖立的新生白桦林。一帧帧、一幕幕的涌上来,难忘怀。

1月22日早08:04

绿皮经过河北,清晨的河北铺着一层冰霜。视野里大片田野堆满了圆柱型草垛,约十五六岁姑娘高,横躺在空旷的田地上。火车驶在高架桥上,偶尔闪过几排平顶矮屋,平顶上玉米棒堆砌在圆形铁框中,集体底部朝外,在土黄色点缀些灰白的河北显得分外鲜艳。也见着几片树林,树体高、齐,枝丫稀疏,望不到尽头。

车厢里两位阿姨有一句没一句的讨论着草地和山腰的白色。孩子笃定这是一场飘雪微融后的产物,可母亲笑着说这是清晨的结霜。南方人默默无言,空气里是方便面的气味。结冰的河道上,三两钓者砸开一个个圆洞,庄重端坐在那。万树万草皆枯萎,观察了许久,没看见万年青等冬日绿植。

途径河北

1月22日早10:01

原来辽宁是三省中离我最近的。对铺的母子在沈阳下车,孩子讨喜,临走时我塞上从南昌购买的木质书签和口罩,看着母子在下车时戴上口罩才稍稍安心,辽宁是满眼枯黄。河北旷阔的田野上还散落着农车或小屋,而辽宁则经常是大片空旷无物的景象。不同于河北的水泥平顶房屋,这里的房屋通常采用红瓦点缀,水泥大围墙是房屋面积的十来倍。溪流在田野中穿行时逐渐冻上,草木皆黄,竟枯了一整片松柏。

辽宁铁路旁小村庄


1月22日13:07

不知在何处,已看不出屋顶是铁棚或是琉璃瓦。白雪皑皑,铺满整片人字屋顶在屋檐处堆出厚厚一层圆弧形边沿,突然想在这里下车,我坚信目的地没有这儿美丽。视野中只有雪的白和阳光的金灿灿。牛羊低头觅食,列车经过时便从我眼中出现又即刻消失。绿皮从一片仅剩树干的林中驶过,总是一大片无际的田野后掺着同样无际却少了叶的林子。树木量多的令人咋舌,南方是山的那边还是山,这边是树林的外面还是树林?想象跳下车窗后,穿越这片白色的田野,在不知名却规则的树林后面,是怎样的风景?

1月24日09:27

漠河火车站旁保存着一复古的小卖部,其商品售价喜人,很是震惊火车站的店铺商品能卖出低于商场的价格。在这儿买了一大袋巧克力,塞进行李箱等候同行的伙伴。一时兴起在车站外的雪地上写起名字,徐诚角、李盛达、张亚星,涂涂改改,写到满意时半片雪地都被糟践了。视频里母亲叫嚷着不要把名字留在异乡,呵呵,封建社会老古板又出来干预日常生活了,这样想着不一会儿擦完了所有名字。

忘记跟他们收取雪地写字费了,虽然事先不曾告知。

雪地写字

1月25日下午15:10

大巴车穿过白桦林,94年才栽种的白桦在漠河的一年里拥有3个月的生长周期。所以那些两掌即可环握的白桦树实际年龄和我一样,看着自己的腰身陷入沉默。

落日暖暖,在右斜挂。随着车内空气的升温,车窗迅速结满冰霜。景色在视线里逐渐模糊起来,如果能用围巾用力将冰霜擦开就能看见茫茫的雪原上耸立着大片大片白桦树,白桦林中向着湛蓝无痕的天空铺开了一条小道,小道上又贴着白雪,白雪闪烁冰晶,唯有众多大巴车轮划出两道轨迹是公路的深灰色。深色、淡蓝、洁白,车厢里无人言语,一片祥和。

回北红村路上风景


1月25日15:14

大巴绕过几个拐角后阳光就从右侧变成在身后追赶。冰霜在反复擦拭后仍卷土重来,终于白桦林失去了清晰,只是我知道它在我身边,就在身边。

樟子松和落叶松逐渐多了起来。漠河的树种极好分辨,白色的是白桦、另外颜色的树木只需观察叶子,光秃秃的就是落叶松了,樟子松则挂着满树丫枯叶维持漠河植物冬日尊严。大兴安岭的夜晚即将来临,期待湖南教师口中的北红星空了。

拍摄于大巴车上


1月25日晚23:11

独坐在北红民宿的小院中。据说马在睡觉时也是战立着的,所以分辨不出围栏里的马匹是醒着,还是睡着了在打喷嚏。晚6点时明明依稀看见银河。眼镜结霜不得确认,但同行的姐姐给出了模糊的肯定,因此坚信见过银河。很可惜现在看不到银河了,明明六点钟天空还是满满当当的细碎星光,到了现在星光更加明亮,却总感觉少了些许数量。正对着民宿就能看见右上角斜挂的北斗七星,自高中起我无数次靠它找到北,凝望北,现在就在中国最北却不知道还能靠它坚固什么信念。国外的北毫无兴趣,这儿就是终点了。为什么我在终点却还不能确定我想得到什么,怎么得到,为什么想得到。

-23℃,坐在冻的硬邦邦的小板凳上想起高中潘老师对我说的话:“你不高兴吗?不要紧的,可以一边流泪边一步步完成任务。”这些年我向来把这话理解成“没有任何事情是你放弃梦想的理由,停下来只可能是懒。

对啊,没有任何事能影响才对。可生活总不是哲理

看过北红的星空,回来我再不凝望北方,于北的向往到此终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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