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死了以后

两年前，伯母因癌症去世，说没就没了。她上午去世，我听说消息便赶回来，到殡仪馆已是傍晚。

去殡仪馆的路两边，都是贩卖花圈、纸钱等丧葬用品的店铺。不像其他做生意的，他们不会主动招揽，来了买东西的人，只是简单介绍价钱。

进到殡仪馆，正中间是一个小广场，广场两侧都是单个房间。大部分做的灵堂，还有厨房、仓库等功能区。为了防止来人走错，每个房间进门处，都有一个电子屏，滚动显示死者信息。暂时空着的房间，等一会儿也许就会抬进来一个人；已经在这里的，也不会久留，和亲人告别，也就真正走了。寻着我伯母的名字，找到了她的所在。

哥哥姐姐因为失去母亲，眼睛哭的肿成一条缝儿。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只哽咽着打了招呼：“姐！哥！”他们点点头，算是回应，刚好又来人了，我便走开，帮忙做做事情。

我找到母亲，她正在和几个阿姨忙着安排做饭的事情。她让我去帮忙招待来宾，散散烟，倒倒茶水，正值六月，天气炎热，茶水换了一壶又一壶。等我忙的差不多，发现已经是深夜，只剩下亲戚们守夜。父亲和伯父仍然在忙，明天还有一天的事情，得提前安排好。我姐大不了我几岁，我哥大我一岁，都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对丧葬之类的事情基本一窍不通。好在出了这种事情，亲戚们都会尽力帮助。

一切安排妥当，哥哥和姐姐也差不多能正常讲话了，我们三个坐到一起，他们俩似乎有话对我说。

我姐先开口：“上午从学校走的?”

“嗯，到家已经五六点了。”

“你还在上课吧，还要麻烦你回来一趟。”

“哪里的话，我必须要回来的啊。学校里已经跟老师请好假了，没事。”

“这次多亏有二爸和李娘（我父母）帮忙，我和你哥什么都不懂。”

我姐说完有些哽咽。

“我们是亲人嘛，应该的。”

我哥也开口了，“今天中午的时候，你爸妈跟我们讲，要是哪天他们死了，希望当哥哥姐姐的，也要帮你一把。因为你是独生子，他们死了，你便孤单一人，没有依靠。”

说罢，我们仨半晌没有言语。直到有人叫我们，才各自有事去了。

一直以来，我认为父母最大的恩情，就是养育之恩。将来工作赚钱了，一定要好好报答，给他们买喜欢的东西。不曾想，父母的恩情竟这般大，从有我这个孩子开始，他们就在担心我、爱护我，甚至还在担心他们自己百年之后，我一个人孤单无所依靠。

这一世恩情，怎么报答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