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记：《月亮与六便士》

这是一部现实主义的小说。矛盾的人性在小说里展露，天真与狡猾，质朴与功利，高尚与卑劣。

斯特里克兰太太三十七岁，持家能干。脸庞算不上漂亮，但看上去很舒服。说话谈不上口才，但能愉快地聊天。公寓的装潢不富丽堂皇，但很有格调。丈夫是个抽雪茄聊红酒的股票经纪人，未来儿子会上军校获勋章，女儿会出落得高贵嫁个炮兵部队的少校。一切都很圆满，除了她从未想过丈夫有一天会毫无征兆抛妻弃子，为了画画。

斯特里克兰就是那个“疯子”。毛姆的描述让我并不喜欢他，外貌粗野，言行粗俗，抛家弃子，借债度日，对救命恩人斯特罗夫恶语相向，霸占他的太太布兰琪，并对布兰琪的死冷酷无情……斯特里克兰就像被魔鬼控制，没有良知，他只知道一件事，就是画画。

但这一点，又让人肃敬，不敢妄言论断。小说里把两种生活价值推向了极端，斯特里克兰太太要的是世俗的六便士，而斯特里克兰要的是疯狂的月亮。这两种价值观之间没有对错，是不同人的取舍和选择。大多数的人一生都在追寻着六便士，追逐着物质的奢华，而忽略了精神的富足。所以，当出现斯特里克兰这种为了精神执念而把自己搞得穷困潦倒、狼狈不堪的人的时候，他就成了疯子。

另外一对推向极端的人物就是斯特罗夫和他的妻子布兰琪。斯特罗夫可以算是社会道德规范的典型代表了，他对妻子忠诚、对朋友仗义、对生活乐观，对艺术热爱……天真善良到......有点滑稽。于是……老好人被绿了，捂脸><。可是问题是，被绿的理由不是因为布兰琪是个坏女人，不是因为她爱慕虚荣、水性杨花或者没有道德责任感，而是因为她跟斯特里克兰一样，被一种原始的冲动操控着，无法自控。

在我们的价值观里，是无法肯定这种违背人性的背叛的，但我们可以感受到作者毛姆努力想要突出一种近乎兽性的原始力量。这种力量跟主人公斯特里克兰对画画的痴狂是一致的，无视世俗眼光与纲纪伦常，是一种自发的对精神的执念与疯狂。

把小说放回二十世纪初那个工业发展、社会至上、物欲横流的时代背景下，大概就更能理解毛姆用如此荒诞的笔墨去描述这个故事的原因了。毛姆说“斯特里克兰是个可恶的人，但我还是认为他很伟大”。他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他有一种脱离世俗的艺术追求和精神执着。

精神家园的丰满是很安宁和迷人的。小说里最喜欢的一章也是最短的一章，是第五十二章，描述了斯特里克兰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斯特里克兰和爱塔在塔拉瓦奥的荒岛上靠自然的馈赠生存，他白天画画读书，天黑之后就坐在走廊看看夜色。这种与世隔绝的安宁，离现实太过于虚幻而遥远。但如果，平凡的我们能在心中留下一个纯粹的精神角落，在那一刻，忘却物质与浮华，只留心中所爱与所念，也是一种安宁的满足吧。

小说的最后提起了斯特里克兰和爱塔生的那个孩子，他买不起几便士一个的上等牡蛎，但他抬头就能看见海上的月亮。

无论在何境地，愿我们在脚踏实地的同时，留下一点空间，抬头看看月亮仰望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