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人物小议之——白衣秀士王伦

白衣秀士王伦

        在水浒众多人物当中，有个名字的基本上都有个江湖绰号，而且这些绰号也反映着作者对人物的臧否。比如及时雨宋江、智多星吴用、托塔天王晁盖……最末济的如被杨志一刀搠死的牛二浑号也叫没毛大虫，一看绰号就知道这个人物的特点。

        可是王伦的绰号呢？叫什么白衣秀士！别看这个绰号风度翩翩，其实极尽讽刺之能事。读过看过水浒的都知道，王伦是死于自己的气量狭隘的。从人物写法讲，这叫反讽。

        有趣的是，透过这个文质彬彬的绰号，我还窥见读书人一点不好的习惯：读书人难为读书人。——就是书生相欺。水浒是以话本流传下来的，所谓话本，说得通俗点就是过去说书人的剧本。说书人一定是具有一定文化水平的人，其中也不泛像王伦这样的落及秀才之辈。于是，我们就不难理解水浒的创造者们用“白衣秀士”这个中看不中用的江湖绰号来揶揄王伦这个落及秀才了。

        当然躺着中枪的不只王伦，就连搅得乱世纷飞的黄巢，也被取笑了一回。水浒第三十九回宋江喝醉酒在浔阳酒楼的墙壁上就题了这样一首诗：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黄巢是在宋以前，倘若李自成、洪秀全放在宋以前，恐怕也逃不掉。

        然而读书人何苦难为读书人！想来王伦勤学苦读十几载，一介文弱书生，他的人生理想无非就是考试应举，然后封官萌子，光宗耀祖，这是天下书生的“集体意识”。如今走上了绝路，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蜕变成杀人越货的强盗，这其中要经历多少灵魂挣扎、又有几多苦楚？这真的是非亲历而无法体味啊。

        其实王伦并非无能之辈，深究下去，你会发现，王伦是一个相当有手段的人。像摸着云杜迁、云里金刚宋万这样的硬汉都甘心屈位于王伦，可窥见一斑。杀人不眨眼的旱地忽律朱贵，这个喜欢用人肉煎油点火的魔王也愿屈排第四把交椅，可见出王伦确实不简单。另外，王伦选择方圆八百里水泊梁山这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地方作为“革命根据地”，也是相当有战略眼光的。如果后面没有林冲、晁盖等人的入伙，这小日子是可以过得美滋滋的。但王伦的格局实在容纳不下后面的这些大鳄。林冲杀了他之后把晁盖荐到第一把交椅而自己只坐第四，为什么？因为林冲有自知之明。王伦还是犯了读书人最要命的错误：自以为是。这在不把什么当作金科玉律、“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的崇尚真本领的江湖人眼里，是不入他们法眼的。王伦的格局是做不出像林冲这样的举动的，他的“理想国”也容不下晁盖吴用阮家三雄这些大鳄。当初要不是碍于柴进这个大贵人的情面，林冲早就被他赶出梁山了。因此，格局小，最后只能将自己“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