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不知夏去，一雨方知深秋

        看孩子还在熟睡，稍显黯淡的光蹑手蹑脚的从生了锈的窗架间溜了进来，勉强照亮了床边的那台二手衣柜。我盯着衣柜上岔开的小木片良久，而后也是小心翼翼地掀开了昨晚换上的厚褥子。

      “醒了？”

        “嗯。”

        “外边儿冷，外套给你洗了放门口椅子上了。”

        “嗯。”

        我与妻子的早间对谈，不知是不是因为孩子熟睡发出的呼吸声太过嘈杂，所以才被打断。但近两年来都是这样，因为些什么似乎也不重要了。

        简单洗漱后，我拿起了门口的外套。

        “外套穿身上，变天了。”

        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起了。

        “嗯。”

        我慢慢穿上外套，悄悄关上门，生怕惊扰屋子里熟睡的呼吸声，当然也还有卧室门口牵挂的眼神。

        天还没亮开，但楼下的早点铺早已经开张了。

        “刘姐，照旧俩老面馒头。”

        “好嘞，要不要来一杯现磨豆浆，新鲜的很哩！”

        “不了不了，今天出门带了点水，下次再试试刘姐的手艺。”

        “好嘞！下次一定要试试啊，你张哥特意从老家收来的大豆子。来，您的早点拿好！”

        刘姐家的早点铺自我们刚搬来这老居民楼就有了，为人热情，卖的早点十几年来始终比近几条街的便宜，附近几条街的小工、清洁都会在她这来。用刘姐常说的话来说，就是：“咱都不容易。”

          买好早点我径直走向我的老伙计，在几声不太连贯的轰鸣过后，我和老伙计慢慢绕出了胡同。

          这老居民楼离学校有好几里地，在路上天逐渐亮开，老伙计生怕我路上无聊，轰鸣声也从没有停歇的意思。其实他也陪我挺久了，还记得是搬来的第二年，为了上工方便，我咬咬牙把他买了下来，当时还风光了挺一阵子。那阵子多出来的娱乐项目，就是每次下工后，去胡同口的井边，给他洗去工地或是路上沾来的灰土，让他露出来神气的鲜红色外壳，现在想想也是忘了当时神气的是他还是我了。

        想到这里，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却不想这老天也是如此识趣，悄悄地飘起了小雨。连续好几个月的旱天，我都差点忘了现在早已过了仲秋。以至刚开始也只是以为这小雨，不过是老天降下来的氛围罢了。等再骑行一会儿，耳朵传来的刺痛感提醒我，不重视这场秋雨的严重性。老伙计着急了，轰鸣声逐渐大了起来……

        应该不算太狼狈的到了工地，我急忙下车，赶忙用僵直了的手将怀里还有些热乎的馒头捂住。车棚外的雨并没有变大的意思，但还是不留情的把整个工地废墟用雨雾的形式囚禁了起来。天其实早就亮开了，但此刻也只敢勉强变成灰色。我也识趣的收回了眼神，自然的放在了老伙计身上——

        此刻他只是弓着腰一言不发，令他神气的鲜红色已近乎褪成橘子皮似的颜色，时不时还会有几颗稍大的白点，提醒着他自己：他也早就上年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