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棱角时代》第四章:锯齿砂轮 —1、方校长给我送大礼

第四章:锯齿砂轮

1.     方校长送了只葫芦

   1999年,教育局家属楼进行了扩建。供不应求的杂屋间问题得了解决,大家通过抽签方式抽到不同方位的杂屋间,我母亲运气不错,抽到了面向大门和街道的位置。时任教育局副局长的李文彬十分眼红,挑唆着下岗的老婆等亲戚一直想占为己有,将杂物间开辟成小超市或者仓库挣钱,大吵大闹无果后,居然带领一帮亲戚,以中年妇女为首张牙舞爪打前锋,以中年男人为后盾推推搡搡,在我家四处打砸,致使我父亲摔了一跤,膝盖粉碎性骨折。

   最后在法院判决下,李文彬全家被问责并赔偿,事情就被教育局遮了下来,李在1年后内退,仅仅过了8年不到的时间,家属楼就被拆迁灰飞烟灭,为此打得头破血流的事件,显得极为荒诞。

   2007年,李文彬早已完全退休并顺利中风,落下一瘸一拐的残疾,回到了老家黄泥村,与他家相距不足百米的,是方校长的家。

   方主任第一天见到我,就安排初来乍到的职场新人排课表,这项必须有着十分经验的工作,到头来我还是碰了一鼻子灰,饥肠辘辘的到了下午1点也没人提醒吃饭。即便后来在教务处的通力合作下,完成了课表的工作,但方主任并没有忘记我,他把我叫到办公室,正襟危坐,并递给我一本杂志,让我翻到108页,那篇文章叫《背着十字架前行》。

   “小周啊,把这篇文章读给我听”

   我觉得很奇怪,虽然你是我的领导上司,但我们说到底都是同事,你有什么权力命令我读文章给你听?

   但我终归是来了一年不到的职场菜鸟,我只好像学生一样,将这篇文章朗诵给了方主任听。他觉得很满意,摩擦着双手,耷拉着眼皮对我冷笑:“工作要认真,就像这篇文章一样,不要怕艰苦”

   过了没多久,就任命我为纪律专干,让我每节课必须爬22层楼梯逐一检查每个教室的情况,并登记教师出勤情况,上课状态以及学生的违纪问题。我每次爬得汗水淋漓,如实记载,有些老师把学生放在课堂自习,自己在办公室的情况也被我记录在案。久而久之,有些老师一见到我,就大喊:“哎哟喂呀,小周领导您好,您又来督导我们啦!”然后不怀好意的一起哄笑,让我倍感尴尬。

   在群众火辣辣戳脊梁骨的情况下,我躲到了文哥的“网吧”,并自行在检查簿上画勾,“聪明”的选择领导上课的时间晃荡一下做做样子,稍微记载一点“情况”蒙混过关。

   有一天我走出办公楼,方主任从后面追上我:“小周,你知道吗?学生与教师对你的民主测评,双双不及格!”

   我作为才工作刚满一年的职场菜鸟,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并大呼冤枉,方主任扔下一句话:“你自己反省吧!”就走了。

   我简直委屈得想哭,回到家琢磨了半天前因后果,才发现是纪律专干这个工作惹的锅。但方主任每次捧着我的记载簿,在大会上振振有词的发言,严肃的提出整改方案,树立起了他在教师中的威望,以及领导对他的赞赏。

   所以他在升任教学副校长后,在KTV里放浪形骸,得意忘形。学校在陈校长入驻后,改组了班子,黄老师升任教务处主任,文哥稳坐电教组组长宝座,并兼任后勤主任一职,学校所有软硬件改造由他全权负责,为了配合升级工作,文哥还将自己的老婆安插进了电脑公司。我则转调去了办公室跑腿。

   办公室的工作总是风平浪静,甚少有惊险时刻。写作文书文章发言稿,报呈领导,递交表格和各类文件,也就是我目前的本职工作。每天朝九晚五,波澜不惊。直有有一天,方校长找到我,越过了常务杨校长,要求帮忙维护学校网站的事宜。

   当时我认为领导很器重自己的才华,当然也就欣然应允,便询问了方校长应该要做哪方面的工作,他的回答倒很是轻松:“你就摘抄一下关于本单位相关联的新闻、文章以及素材,加些教育方面的资讯,通过后台将这些素材上传就可以了”,我觉得自己也能抽出空,领导又如此看重自己,也就不好意思询问酬劳的事情,即刻就答应了下来。

   方主任说后台账户密码,你找文主任要,他会指导你的。

 

   文哥虽然因为病毒和流氓的事情,有点对我爱搭不理,但他还是将这些操作流程耐心告诉了我,之后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就问他:“就这些小事,要添加的东西也不多,电教组随便一个人能做,怎么非得叫我?”

   文哥不耐烦的推推眼镜:“我怎么知道,领导的意思,你照办就是了!”

   一年下来,我每天都添加了不等的新闻素材,并还加入了自己的看法写成了文字发表在了单位的主页上,方校长也从来不提酬劳的事情,顺风顺水兼顾着办公室的工作之后,突然遭到责难。

   有一天方校长突然找到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你怎么做事的?每天就加了一点新闻材料,其他科室的材料呢,你怎么不去搜集?”我被这一问给彻底问蒙了,赶紧解释说:“当时您说只需要在后台加新闻素材,并未要求我去各科室搜集资料啊?”但方校长根本不听,反而在办公室里大发雷霆,滔滔不绝,手舞足蹈,生怕别人不听见。于是杨校长也风闻而至,理所当然的站在方校长一边,还没问缘由便指责我不该怪罪领导。

   我仅仅只说了一句话,就遭来两位校长的训斥,只能问,都过去了一年了,到底需要自己做什么工作。方校长的回答又变成了另一幅样子:“我安排你的工作就是:在外网搜集新闻素材添加,去各办公室找各个老师和教研组长搜集相关所有的教研教学材料,每天进行更新,还要将我对教师管理的意见指导文件更新”我一听,老天爷!几十个办公室几百号人,每天都要去搜集材料,还得汇总更新,这非一人之力可以完成。

   我只能表示这个工作量实在太大,而且还兼顾着办公室的任务,不可能一个人完成,询问方校长可否多调几个人来一起完成这项工作,结果他当场就表示拒绝,连连摆手。我无奈只能提出退出网站维护的工作,毕竟自己没有收过一分钱的酬劳。没想到方校长更愤怒了,连连嚎叫,在办公室里丑态百出,杨校长于是赶紧给我递了个台阶,说暂时就不做了,再安排其他人来管。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就把我打发了。在年末会议上,主管教学的方校长越权行事,居然以常务副校长的权力,表示我工作不力,要我离开办公室的行管职位。办公室陈主任觉得不可理喻,与方校长据理力争,表示小周只是办公室的职员,兼顾了维护网站的工作,又没有收取一分钱额外酬劳薪水,有什么权利将办公室的员工赶出自己的部门。争吵中,常务副校长老杨一言不发,对方主任表示默认,最终压住了陈主任的意见,将我调离行管岗位。

   于是我就这样被扫地出门了,变成了一个纯粹的教师,过了一个月,文哥就接手了我添加新闻素材的任务,至于搜集各种材料的任务,则交由了电教组一干计算机老师们,其中就包括了曾在教务处的吴老师。

    吴老师显然不知道这件事的经过,他正忙着找女朋友成家立业,方校长突然给他一个差事,每周多给5节课的津贴,他喜出望外,在我面前搓着手:“一个月又多出了好多钱,真好!”

2008年农历新年的最后几天,阴沉沉的天空飘着冻雨,即将开学。我在家里感觉到不满与愤懑,我以为领导交代任务,是看重自己,是自己表现的时刻,却不成想是方主任送来的一只葫芦,这只葫芦明明可以挂在墙上不用理会,而我却将它栓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最终被施以把柄,落人口实的被赶了出去。一分钱报酬没有,落得个双输的局面。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葫芦”,就让涉世未深的我扎扎实实吃了一次亏,渐渐地,一只巨大的锯齿砂轮开始打磨着棱角的四边,飞溅出许多诡异的火花。

    这时,过意不去的陈校长,给我打来电话:“小周啊,既然办公室行管不做了,我还是把你调到政教处去工作吧!”我立即婉拒:“不好意思校长,我还是当一个纯粹的老师吧,行管工作我已经不想干了。”

    我心想,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方校长能越俎代庖行使常务副校长的 权利,他就不会干涉政教处的事了?何况几年下来,他的目的就是为了针对我。

   但身在教育局毫无建树的母亲则没有这个头脑,她极为“兴奋”,对我大吵大闹,意思是要给陈校长(副局长)面子,但我怎么解释她也不听,农历新年她连家门都不让我进,大过年的,在路边摊吞下了自己的年夜饭。

    我就在这样的一片混乱中迎接了08年。孤身坐在清冷的客厅里,看着老电视播出的“春节晚会”,听着耳边的爆竹声,感觉一阵阵的心酸。

    寒假就要过完,正当开学之前,黄主任突然打来电话“道贺”:“恭喜恭喜,咱们小周现在升官了,听说你到教育局上班去啦?”

     我万分惊诧:“啥!没有啊!怎么可能呢?”

     黄主任很奇怪地说,在教务处的任课老师名单中没有我的名字,上课的班级音乐老师编排也没有,听传言说我去教育局当“领导”去了,特地打电话来恭喜我。

    这下我感觉事态有些不妙,我知道方校长肯定动了手脚,因为他主管教务处工作,老师的教学全部是他安排,这次很明显他是听说陈校长要调我进入政教处,所以他决定让我不享受“行管上课,两份津贴”的好处,特意不安排我上课的,并且一定是他捏造了谣言四处散播,让他能够有理有据的让我没课可上。

    我立即打电话给杨副校长,告诉他我不会进入政教处担任行管,下学期只教课,杨副校长一听,很诧异的“哦”了一声,直到我挂断电话,他居然没有多说一句话。

    这样一来,方校长完全乱了阵脚,措手不及,距离开教职工开学大会只有一天的时间了,改动表格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只好在大会当天,自扇耳光,推说“音乐课编排油印错误,还是按上期一样施教“。

 

    开完大会,我走过方校长的身边,他鼓起一双金鱼眼睛,脸色铁青地看着我,所有人都起身走动着,唯他还坐着。我还半开玩笑似的问他:“方校长,课表是哪几节课,还是按上学期吗?”

    他半天才“嗯”了一下,然后一言不发,面色极为难看。

   我母亲最终知道了整件事的原委,也明白我的决定是正确的,但她仍然一语不发,并习惯性的将“我是为你好”的帽子扣在了头上。

    但我的悲剧仍然没有结束。过了一个月,方校长就在全体教职工会议上宣布,所有的音体美教师,不能担任晚自习督课坐班教师,而这一决议的针对目标,就是我这个唯一替教师上晚自习的音乐老师。

     从此我便失去了那一点行管工作的津贴,以及捉襟见肘的晚自习津贴,剩下的,只有课时量稀有的课时津贴。

    我看着阴霾的天空,刮着萧瑟的冷风,阴冷潮湿的春天依然没有任何的起色。我对这个学校丧失了信心,必须要为自己找一条新的出路了。

     这个时候,在外省考研的小刚打来电话:“要不要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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