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起往昔的不堪一幕使肖媛心中微凉。旁边的杨旭察觉异样，将肖媛牵进屋内。
“小媛，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觉得你这两天有些奇怪，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杨旭担心地问。
肖媛摇摇头说：“没事。我再去休息下。”说完把手从杨旭手中抽出，向房间走去。
杨旭看着她的背影，皱起了眉。
肖媛回到房间，一头倒在床上。杨旭是个好男人，知道她的喜好，体谅她的感受。她盖上被子，把枕头往下扯了扯，摸到了压在枕头下的手机。手机的指示灯发出一闪一闪绿色的光，应该是有新消息。
她打开手机，指纹解锁。是一条短信，来信者没显示姓名而是一串号码。一串熟悉的号码。
她的手有些抖，点开收件箱，信息内容是：“李昭吗？”
肖媛愣住了，随即点开键盘，输入：“是的，你是肖媛？”发送。
对方马上传来肯定回复。
呵，这个疯狂的世界。
自从南京回来后，李昭就感觉分裂了，有时上午变成肖媛，下午变回自己，有时睡觉前是自己，醒来后是肖媛。
肖媛也一样。她本来正在午睡，醒来后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女人面前，女人迎她进门，说着出差辛苦了之类的话，还有一个4、5岁的小男孩围着她喊爸爸。
“现在怎么办？”肖媛问，“要不先告诉我丈夫和你妻子吧。”
“先等等，”听筒里听见自己的声音，李昭觉得挺怪异。“这事太超乎想象了，我们先试着看能不能自己解决。”
“怎么解决？”肖媛着急地问。其实这段时间她心里有很强的负罪感。李昭也是。他们是初恋，但已经各自组建家庭，也深爱着各自的伴侣。互换身体这种事，总感觉是对爱人的背叛，虽然他们是被动的。
“先请假吧，这段时间也不能工作。”李昭叹了口气。
“嗯。”肖媛无奈。下周有一个商务洽谈，她要向一位重要客户介绍她的设计作品。看来这一单是泡汤了。
“想想为什么是我们互换了？肯定是有什么契机。我们在老门东的书店碰到，然后喝了咖啡……”
很久没这么自然的聊天了，肖媛意识到。自从情人节玫瑰花事件后，吵架成了稀松平常的事，有时就是因为一件芝麻绿豆的小事，互相不妥协的两人总要吵到头破血流，再冷战一两个星期，直到某一方服软方才作罢。甜蜜里夹着玻璃渣，有时甚至是锋利的刀子。
教室里，辅导员王瑞正在开年级会议。不大的教室里坐满了人。江城大学艺术学院设计系是个小系，总共3个班，每班20人。肖媛是一班的。此刻她和李昭正坐在倒数第二排。
王瑞年纪不大，3年前研究生毕业后考上了江大辅导员，今年也就不到30岁。他站在讲台上，做着新学期工作安排。
“同学们，今年开学有些晚，已经三月中旬了。大学生活你们经历了一大半，也即将开始做出人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选择---工作还是考研。不管你们怎么选择，老师只希望大家能充分利用好接下来的时间。想毕业就工作的，在这期间可以多了解下行业动态，参加实习，做好工作前的磨枪准备。想考研的，现在是最关键的几个月，希望你们好好准备，旗开得胜。老师衷心的希望大家，学有所乐，学有所成，不辜负这段大学时光。”
李昭没听王瑞讲话，他是被肖媛从图书馆拉过来的，当时他正在复习英语单词。现在他边看着单词书，边拿笔在草稿纸上刷刷地写着。
李昭是考研党，而且是二战。上个月笔试成绩出来了，没过。他并不打算大学毕业就工作，而是继续读研深造，或者说的不好听点，就是想把找工作这事延迟几年。就快临近六月毕业了，李昭心里挺焦虑的，考研二战对于他是个不小的压力。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想和肖媛发生争吵，所以当肖媛去图书馆找他，让他陪自己开会时李昭妥协了。在哪不是背呢。
会开完后，李昭送肖媛回寝室。三月的江城还有些凉，冷沁的风中夹杂着柳叶抽芽的清香。路上，三三两两走过在校园散步的学生和大爷大妈，还有穿着紧身衣跑步的人。
“我想考研。”肖媛说。
“之前你不是说不考吗？”李昭反问。
“我了解了一下我这个行业，再加上现在研究生这么多，还是考研比较好。你看我们学校的辅导员，最低都是研究生学历。”肖媛无奈道。她之前确实不想考，而是毕业后直接找家设计公司的工作，但是本科生的学历再加上江大只是一所普通的大学，实在是难以找到一份理想工作。
“这次你要帮我哦，”肖媛说，“我英语太差了，你帮我补补吧。”
“好。那我们每天去图书馆自习。”李昭说。两个人一起学习可以互相监督，可比当时自己一个人奋战强多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两人开始高强度学习。每天7点半在图书馆坐定，除了吃饭，一直在图书馆呆到晚上10点。
“时间到。”李昭关掉手机计时器小声说。
“唉，好难啊。”肖媛放下笔，把试卷上的铅笔屑拨向一边。
他们在做英语试卷，10年的考研真题。李昭把答案放在桌子中间，供两人核对。
“呼，我对完了。”李昭说，“情况怎么样？”
肖媛把卷子翻的哗哗响，对完后把红笔往前一丢：“好烦，错了好多。阅读理解错了一半，完型也是。你呢？”
“我还好。不用太担心，还有时间，多做题可以提高。”李昭安慰道。
“那你错了多少？”肖媛把李昭的卷子拿过来。卷子上红色×号不多，阅读理解错了4个，完型错了3个。
肖媛翻完卷子，然后莫名的一把扔给了李昭。
李昭接着卷子，问：“怎么了？”
肖媛没有答话，开始收拾书包，然后推搡开坐在外面的李昭出了自习室。
又生气了？为什么？李昭感觉探究肖媛为什么生气这个问题比做英语题都难。他叹了口气，追了出去。
李昭在图书馆楼下追到肖媛。他扯住肖媛的胳膊，气喘吁吁。肖媛挣脱了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李昭急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肖媛撇过头，不看李昭。
“现在是考研的关键时期，我不会像去年那样惯着你。你要生气就生吧。”李昭也有些怒意。
肖媛回过头，眼睛红红的，质问道：“是啊，你就只想着你自己，你自己能考上最重要！”
“什么叫我自己考上，当然是我们两一起考上。”
“你说你要帮我补英语，结果你用心帮我补了吗？你看你做的多好，我做的多差！”肖媛委曲极了，她觉得作为男朋友就应该帮她，无论是生活还是学习上。虽然李昭帮她整理英语资料，告诉她一些解题方法，但是做的不够就是不够，因为结果摆在那，自己的英语没得到提高，而李昭却能考那么好，他肯定没有用心教她。
李昭心里郁闷，这是什么逻辑？他自觉问心无愧，该教的他都教了，难道还要他像西西外语的名师那样考研包过吗？他现在很累。
肖媛还在不停的说，全部都是埋怨李昭的话，边说边哭，像是没有尽头。控诉的眼泪，压抑的怒气，就像这段逐渐耗尽氧气的爱情。
“二昭？”思琳推开阳台索拉门，探出头来。
肖媛吓了一跳，她慌乱中按了关闭通话键。
“嗯，啊，怎么了？”
思琳笑着说:“没事。我做了无糖饼干，要不要吃？”
肖媛跟在思琳后面进屋。今天小晋洋去了外公外婆家，现在家里只剩思琳和“李昭”。
思琳把饼干端到餐桌上，房间里瞬间弥漫一股奶香。饼干烤的精巧，大小刚好适口，饼干循着波浪形的花纹顺时针打着旋儿，是当下流行的黄油曲奇。
思琳坐到肖媛对面，肖媛不好意思直视，她用手拿了一块曲奇，放入口中。黄油的香味刚在嘴里弥散开，这直冲味蕾的酥香就被思琳一句话打散。
“你不是李昭。”
这时，“叮咚”一声，李昭的手机亮了，肖媛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顶部显示出几个字。
“杨旭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