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还是六便士？

老朱拿起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屏幕显示电量99%，还有好几条微信信息提醒，时间刚跳到23点整。这个时间点，而且不是周末，十有八九是她的消息。不知道今天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老朱一边寻思着，一边拔掉电源插头，解锁打开微信。

“在吗，在吗？”

“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原来长颈鹿是不会打嗝的。”最后配上了一个狂笑不止的表情。

老朱脑子里一闪而过长颈鹿打嗝的样子，差点笑出来。他回头看了看英子，英子背对着他侧躺着，长发凌乱而随意地散在一边，有几缕不安地翘起来显得有些俏皮，她的身子随着呼吸一高一低地起伏，从老赵的角度可以瞥到半个胸部，圆润光滑，昏黄的灯光下似乎还泛着光芒，沿着脖颈一路下去，有些晶莹的汗珠，所谓香汗淋漓。英子没有穿内衣，全身用被子不经意地覆盖着。被子一半在垂倒地上，一半极不情愿地挂在英子身上，令人担心似乎下一秒直接能够全部滑倒地上。

老朱伸出手想再摸一下英子的胸部，柔软有弹性的触感，但是他伸到半空手的手迟疑了一下，最终只是轻轻掖了下被角，象征性地让被子多盖些在英子身上。由于反作用力，被子反而更往地上滑去，幸好卡在了关键的点上，老朱倒是并没有在意这些。

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她的信息，接连打了好几遍都撤回，最后只是简单地回了“哈哈哈”几个字，他知道她一定会回复。老朱和她并没有见过面，是通过一个交友软件认识的，暂且称她为仓鼠妹，因为她说过她的朋友都说她像仓鼠，尤其是吃东西的样子，简直可爱到爆炸。老朱的不知道第几个前女友养过仓鼠，但是他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为此他还特意上网百度，但网上相关图片太多，至今他还是没法将她和松鼠联系起来，可能没看她吃东西的样子。

果然没过几分钟，仓鼠妹的消息就来了。看着对话框上红色的一小点，老朱忽然觉得安心。像是流落异乡许久的旅人终于踏上归家的列车；晚上过于放肆醉醺醺的上班族想起明天是周末；整晚做着掉头发掉牙齿的噩梦忽然惊醒意识到自己还是十八岁。

和仓鼠妹聊天，老朱不用担心自己能够持续多久，姿势是否正确，是否满足对方，工作是否完成，业绩指标能否达到 ，他要做的只是认真聆听，然后提出一些有趣而具有建设性的问题，仓鼠妹最大的优点就是，会聊天。所有聊天中的麻烦和尴尬她都能轻松解决，然后老朱只要简单地配合，也不是配合，就只要做自己就好。

老朱问，为什么。仓鼠妹认真地回答着，然后不经意间又抛出一个话题，自然而有趣味，让老朱很有兴趣聊下去。往往这样子可以聊很久，回头仔细看，其实两人也并没有聊什么深刻的话题，无非是些简单的打趣和有趣的配合。他们有默契，什么时候该严肃聊天，什么时候是互相开玩笑吹牛皮的，什么时候聊天该结束，一切像是有规律，却根本无规律可循。

就像这个时候，这个时间点，老朱猜到仓鼠妹该找他了，果不其然。怕吵醒英子，老朱一边打字，一边从床上下来，东一件西一件地找自己的衣服，好在是夏天，一会就穿戴整齐。英子租的是单身公寓，一眼能够看完，床就占了很大的空间，老朱本来想上个厕所，怕吵醒英子，遛到门口，些微猫着身子，迅速地开门、出门、关门，一气呵成，波澜不惊。

他以前也会在这里过夜，只是后来渐渐地不再留宿，仔细想来，大概是在和松鼠妹聊天之后。问他原因，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身体的欲望满足之后，他就想待在家里，窝在飘窗上，和松鼠妹讲几句话，偶尔点上一根烟，大多数时候，翻翻网页，处理些余下的工作的事务。

他们只看过对方的照片，都是很普通的人。老朱看松鼠妹的照片其实没有太多的感觉，看起来很舒服的一个姑娘，但是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虽然只是照片。有一种，哦，这就是松鼠妹，然后没有然后的感觉，好像每天早上出门会在楼下便利店顺便买早餐那么自然。老朱不知道松鼠妹对自己的照片是什么感觉，也从来没有问过，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大概也是看起来还算顺眼。

至于见面，其实是非常容易能够办到的事情，两个人就在同一个城市，但是这么久以来，谁都没有提及过，两人有一种默契，未命名的默契。

从聊天的感觉来看，松鼠妹应该是一个乖乖的积极的女孩子，和她的形象一样，偶尔也能感受到言辞的强势，但是很少。比如第一次聊天，那一次老朱确实没想到。老朱在交友软件上发了一段关于前女友的感想之类，言辞间有些让前任受委屈的意思。松鼠妹就说了句，每个女孩子都值得好好对待。不知怎么地老朱和她聊上了，说到前女友的事情，松鼠妹竟然直接要他电话，飙过来和老朱开怼。奇怪地是，老朱给了自己的号码，还接了她的电话，有种鬼使神差的感觉。

不打不相识，那个夜晚竟意外地愉快。然后两人就互加微信成为了从未见过面的朋友。让老朱真正觉得她有些不一样的是，在聊到有些观念想法的时候，两人竟意外合拍，像是熟识已久的老友，又像是另一个自己，不过是女性。

他们什么都聊 ，包括私事，但是不会刻意去问，关于英子，老朱却保留了。他想着过些日子就会结束这样的生活，所以说或者不说大概是不要紧的。也许松鼠妹也有事情瞒着他呢，但是老朱愿意去相信，并且也只能相信。其实想得简单点，生活会变得更容易。

终于进了家门，随意地将自己扔在沙发上，只点亮一盏壁灯，然后看着手机屏幕，松鼠妹的消息还在书写中。望着窗外的灯火，老朱竟有些暖意，瞥屏幕一眼，然后迅速打字，这样磨人的习惯，竟然也有些小醉意。

和松鼠妹基本每天在聊，偶尔只是问个早，或者有时候一两天不联系也是正常的，老朱知道那个微信号的红点肯定会亮起，内心是放心的。

倒是英子，老朱已经很久没找英子了，那么久没去找，她竟也没胡闹，有些意外，但正好落得清静。

只是老朱没想到，有一天松鼠妹也会失去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