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桃和柳橙 第一回

       蟠桃和柳橙住在距离赤的家不远的同一座小城里。赤能够去拥抱整座小城，而他们却似乎占领了整个世界。

       故事背景发生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末。

       蟠桃和柳橙是两条平行线，他们互不相识。但在赤的眼里，他们应当便是惺惺相惜的知己，是能读懂彼此的人。

       蟠桃住在小城的东边，赤住在北边。赤是这座小城刚接手上任不久的医护人员，对小城居民日常疗养和理护有着走马上任三把火的热切的使命感。有一次傍晚时分，赤在小城巡逻之际接听到来自蟠桃的老母亲打来的电话，“是赤吗？我是庞太，今年快到八十岁了，前阵子去外地看病刚出院回来，现在在家康复休养，只是这阵子奇怪左手发麻使不上劲儿。你懂护理，是我们城公认的好手。你瞧有没有时间过来我家帮我看一看？”

       赤知道这位老太，只是从来没有见过她。庞氏是个为人和行迹都十分低调的人。只是听说，她年轻的时候貌美如花，后嫁给了时任国民党黄埔军校的胡姓陆军军官，所以大家都会爱称她为“军官夫人”（胡姓军官1913-1959年，庞氏出生于1919年）。经历过民主革命时期，军阀混战、抗日反法西斯战争以及后来的内战，羸弱的生命在腥风血雨的命运中浮沉和洗礼，她的丈夫在殊死挣扎的政治斗争中于四十年前早已离她而去。这次老太能主动联系赤，赤在感到意外的同时也深深提起更多的精神气，试图想让这次的造访能不辜负老太的寄望和施信…

      “庞老太，您在家稍等半晌，我去取上我的药箧后前赴你家。”平静中带有关切的语气透露出的是赤对于这位老太传奇且坎坷人生经历的崇敬之意。

      “嗯。”赤仿佛能看到电话的另一头庞太温婉而安抚的嘴角泛起淡淡的默许。

       赤与庞太生长的时代跨越了近半个世纪，但赤却像能穿透时空隧道般自若又诚朴地出现在老太太面前，恍若她的故友。

      老太平日里轻装简出，三个儿女不在身旁侍面操持，另有一个小儿子也就是蟠桃和她住在一起与她相互依伴。日常生活她都能自己料理，就像赤的到访也是由她亲自开门迎接，虽然从敲门到见到庞太过程的这段时间足够让赤思考人生。

     “赤郎，你来了…快…请进…”庞太看上去实在不像年近八旬龙钟作态的老人，倒有几分掩面羞涩翩翩淑女般对赤点头会意。

       赤被扑面而来的娴和宁逸的气氛包围了起来，这让两个人第一次碰面彼此身上的疏离感瞬时扬长而去，赤在门口促蹬了鞋灰紧起身子让自己有足够空间穿梭于庞太由于身弱手绊没能打开最大的门隙。

        虽然庞太有心，但年迈和病愈不久让她实无精力应对待客接物之事，只有见桌几摆放着一杯刚泡不久的茶水，庞太说这是给赤准备的。而后她便轻声缓步走入了卧室。赤端上杯子手捧在掌心，还没来得及放下药箧便紧随着庞太步入卧室。直到看着她坐在了床沿，赤打小第一次见到这般古朴中带着秾丽气息的月洞门罩架子床，由于里屋的自然光线摄入有限，临近黄昏时分的房间更显昏沉，庞太顺势开了灯，这一泡幽黄的灯晕投射在四面刻有镂雕花纹且玲珑剔透的架子床更让人置身于仿佛晚清民国时代。赤便也顺势坐在离床不远处跟整个房间民国遗风交相呼应的黄花梨玫瑰椅上，便问道：“庞太，您的左手往头上伸让我看看。”赤看着老太左手时的严谨和执注让老太目光自然的转向左手，试着让它展现真实的全貌在赤的面前。

        “只能到这个程度。”离开身子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

        “那抬起右腿，我看看。”赤的目光落到庞太的右腿。虽然有些不明就里，但庞太只是像孩子依赖父母般照做。赤看完整个过程后告诉庞太，“您手的问题可能出在脚。我想先从你的脚开始入手，这段时间我会过来给您穴位推拿，相信过不了太长时间您的手会有所改观。”

       “那真是谢谢你了。”心头泛起困惑不解的庞太仿佛别无寄托般只得把希许全部投射在了赤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