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视频的那一刻,我躺在沙发上,仰着头,看着空白的墙天花板……
“为什么每次都以不愉快收场?”
“为什么说好的努力,到头来还是抑制不住自己拧巴的情绪……”
不知道你们和母亲最相爱相杀的时候是哪个桀骜不驯的年纪?而我一个刚迈入30坎的姑娘和年过半百的母亲,却在这个节点上打了结,怎么都过不去。我们就像背对背拥抱的刺猬,越用力越受伤……
今天的我只是想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我没有答案。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愉快?
我只记得小时候我吃饭特别慢,特别慢,于是她就盛着饭一路喂到学校门口。且不说母亲的行为,我只能从自己身上先去回忆。我也不知道我小时候为什么那么不喜欢吃饭,每次我慢慢吃饭,等她和爸爸去看外婆的时候,我就把饭倒进厕所了。后来,我也不知道为啥?高中的时候,吃饭就特别快了,5分钟就可以把饭扒完,然后去上学。关于吃饭,我脑海里总记得,幼儿园吃午饭的时间,母亲和园长站在窗户外面,她好像担心我吃饭的问题,请求园长让她进来。园长好像很委婉地拒绝了她。很奇怪的是,我好像到现在都记得那时候自己的感受,我用眼睛看着她们,很努力地吃饭,很努力很努力…….好像在努力告诉她:妈妈,我可以的……我和她提这件事的时候,她说她不记得了。我都怀疑这件事是否真的存在,却那么清晰地在脑海里如情景再现。一直长到这么大,我觉得食物对我都没有什么吸引力,只是完成一个任务。直到自己成家,搬新家的时候我坚持做了一个月的饭,然后又断断续续没怎么做过。直到这段辞职在家自己做饭的日子里,应该是我持续做饭最久的一次吧。刀在砧板上发出:剁剁剁的声音。30分钟搞定一切,夹着自己做的简单粗暴能吃的菜,我把自己的碗舔得很干净。这一刻,我挺满足的。我都在想:是因为自己现在离职了,没有收入了,才知道要珍惜食物吗?不管怎样,至少我对食物有了一定的情感,我对自己能自食其力地生存而感到丝丝的欣慰。
不知道你们的青春期是怎么和母亲相处的?不知道你们青春期有喜欢的人是怎么和他们相处的?我的青春期,没有和母亲硝烟不止的战场。唯一证明我青春期存在的,是那平静中又泛起无数波澜的情愫。我应该也算一个有故事的女同学吧!有被一个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是男还是女的同学喜欢。所以,那时候还被别人说成是“同性恋”。她每天都送我回家,给我写信,编造一些我也不知似是而非的故事。可是我当时觉得挺幸运的,因为有故事而显得不一样了。也因为她的存在,我才喜欢上那些我曾经不喜欢的男生。我想我喜欢他的原因,是他可以做很多我不可以做的事吧。就像那些痞气的古惑仔,他们仗义又潇洒,不学无术地逗女孩笑的时候,你就觉得很小鹿乱撞。只是这种开心很短暂,之后很长的时间我都陷入了苦恋中。在青葱懵懂的年纪,不敢说爱,以为对方会像电视剧情一样和你一起守护美好。直到美好一次次地被打破,一次次地在内心原谅和不解,每一个与星星相伴的夜晚,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份悲伤的存在。直到后来都很懊恼为什么我没有勇气去问一个究竟?却选择承受生命中不可承受的轻。或许那时候的我就是觉得没有资格去做这件事,因为我是个好学生,一个乖乖女!哪怕是应该光明正大的年纪,我也是地下恋。没有人喜欢这么不敞亮的感觉。可相比坦白,我却觉得隐瞒是最好的办法,好像只有隐瞒我才可以为所欲为。我想我会提到这些故事,是在捕捉自己内心被压抑而没有得到宣泄的情结吧!尽管这些在自己心里也是美好的,至少经历过,尽管不被母亲认可。
有时候我经常在脑海里问自己一个问题?是成为一个现实世故,早早就目标清晰的人好?还是成为一个单纯懵懂,后知后觉才去奋斗的人好?很显然,不管答案是好是坏,也或许没有好与坏,我把自己定义为后者。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感知能力特别弱的人,我很清晰地记得我考起老师的那一刻,心里说了一句话:原来母亲要的就是这些,好像也不难。之后,我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恋爱嫁人了,我母亲也挺满意的。我把这定义为我已经实现了母亲想要的。后来,感知能力特别弱的我,好像才开始去发现那个“我”的存在。我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呢?工作一直让我不太适应,我很早就有了想解脱的念头。读了武志红的《巨婴国》后,我才知道我也只是中国式教育下产生的一个“巨婴”的缩影。读了武志红的专栏“拥有一个自己说了算的人生”,让我感受到自己内心的能量球其实很微弱,很没有力量,有一个声音告诉我“那不是我的舞台,我没法让自己在这里尽情地舞蹈”。现在,我做出了自己想做的选择,我给自己设定的人设和母亲的预设冲突了。所以,相互刺痛的拥抱就变成我们循环上演的生活剧。回头想想,这是终究会发生的“悲剧”,一个沉默许久的人,不想在沉默中继续沉默,她也想爆发自己的能量,让自己在这一生中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不因碌碌为为而羞耻。其实,我觉得母亲真的挺累也挺脆弱的,她的精神总是绷得特别紧,只要有事情她就睡不好。她总被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事情纠缠着,相比自己去体验一件事情失败后的成长,她更愿意接受别人称赞她的成功。
曾经的我也是那么地在意,后来我从心理学上了解到:内控型人格和外控型人格。内控型人格认为在生活中发生的事情,根源在自身,成功是个人努力的结果。许多事情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引发事情的结果,认为自己的付出和努力可以改变许多事情,而即便无法改变的情况下,也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来达到目的。外控型人格认为个人生活中的主导力量是外力。常常将许多事情归结为外部的原因,认为人的快乐和痛苦是无法自主的,一切都在他人或是命运的主宰下。
还有英国心理学家温尼科特提出的真自我和假自我的概念。这首先在与妈妈的关系中形成,而后扩展到其他所有关系中。真自我的人,他的自我围绕自己的感受而构建。假自我的人,他的自我围绕着妈妈的感受而构建。后者自动寻求别人的感受,并围着别人的感受转,他为别人而活。
是这些新的概念慢慢地改变了我,还有很多很多读过的看过的文字都开始无形影响我。那些文字让我更有力量,让我更认可和接受这样的自己,因为我和身边的人已经开始发生微妙的差异,因为我想挣扎,我想替自己做选择,而不是去改变成那个我自己都不喜欢的样子。我记得2017年,我心里发出一个声音:“我想采取行动去改变现状,因为我对现状真的不满意。”后来,那个也常和朋友抱怨的我开始沉默了,我发现抱怨的人不会脱离现状,日复一日。沉默的人才在默默地努力,迎接改变。
当我老了,回顾一生的时候,我不希望最亏待的是自己,也不想这一生白活,因为我很珍惜这一世为人的机会。感谢赐予我生命的母亲,我是不是应该用自己的方式去活出想要的精彩。或许,那样的精彩与你相悖。人最重要的不是应该从纷繁复杂的乱象中,活出自己么?
这篇文章或许更多是写给母亲的,而渴望被理解或许是最想传递给母亲的。我传递过很多次,我一直觉得自己失败了。挂掉视频的那一刻,我突然问自己:我试着理解过母亲吗?反求诸己,我也开始站在母亲的角度去看她的孩子。我理解了她很心疼,她每天都心如刀绞,尽管她应该也很明白女儿做这样的选择没有错,可她控制不了自己被痛苦绞杀。每每想到这里,我也很想自己的步伐能快一点,再快一点,而慢思维告诉我放下焦虑,一切都会如期而至。从心理上弑杀母亲的过程就像涅槃重生一样煎熬……
母亲:还记得小时候学走路的我么?
我战战兢兢,跌跌撞撞,别别扭扭地朝向那个张开的双臂,我点起还没有力量的双脚,脚怎么都踩不实地板,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地摔倒了,望向那个继续拍手张开双臂呼唤的你。于是,又爬起来重复同样的动作,慢慢寻找自己身体的力量朝你走去,直到我们相互拥抱在一起……我们都笑了,我为自己,你为我……
是的,现在的我又摔倒了,我自己摔倒了,我想证明我可以自己爬起来,可以自己学会走路。只是你的眼里不再有渴望我成功的期待,你心疼地想要帮我,我残忍地推开你,我们都含着眼泪……
我挺希望你做一个“残忍的”母亲,当初学走路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遇到的困难,其实和现在生活中遇到的困难并没有什么不同,可对待这件事情我们都发生了变化……
我想起自己口口声声跟你说的“空性”,我找到了一个更全面的解释:我们看到的一切,感受到的一切,它具有无限可能,重点是谁用什么样的方式去看待。具体有六味:
第一味:没有不变的事物,唯一不变的是变化本身
所以,不要对任何人形成成见,都是变化的个体。而面对当下的事物,也不是一成不变的,终将过去。
第二味:没有真正的控制者
所有糟糕的事情发生了,遇到这些事情最糟糕的是你发脾气了,痛苦了,你开始折磨自己了。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控制,用冷静正面的方式去面对。
第三味:是我们的种子开花结果,创造了主体和客体
改变任何一方将改变全貌,只有改变我们的种子,才能改变事物。
第四味:没有一样东西一定是好事,也没有一样东西一定是坏事
一件事情都有好与坏两面,没有绝对的好,也没有绝对的坏。好也伴随着坏,坏也伴随着好。
第五味:成为解决问题的专家
遇到很多不理解的人和事,就让它成为我们的镜子,指导我们不应该用他们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第六味:没有自身存在的事物
没有自身就存在的事物,只有一个正常的意识同时在看到他的情况下才能存在。相反,一切都来自我。有种子就有效,没有种子就无效。人生也是一样,找到最根本的,最重要的,洒在心田,才能开花结果。
最后的最后,面对与母亲无休止的循环,我想从空性入手,慢慢修炼自己,先改变自己对她说的言语产生的激动情绪,解禁自己对它的定义。学会承受,一切都会慢慢地改变,坏会慢慢变好。自己不够强大的时候,不能怪母亲担心你的软弱。种下让一切变好的种子,亲情是最珍贵的。我会努力,努力让你感到安全,看到我的强大,让我为你遮风挡雨!
两只刺猬应该面对面拥抱,那里最柔软最温暖,会有那么一天,我们都学会了用更适合的方式爱对方,让对方不用拔掉身上的刺,还能像当初那样欣喜地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