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说：那个死老太婆

    早上刚睡醒，小不点就撇着嘴说：妈妈，我做梦梦到死老太婆了……

    啥？你说谁？

    就是我老奶呀！

    老奶就是老奶，谁教你喊死老太婆？

    那我奶和我大姑就是这样说我老奶的！孩子理直气壮的说。

  ……

    我真无语！

    孩子口中的死老太婆是我老公的奶奶，孩子的老奶，今年八十七了。老年痴呆多年，伴有老年性精神病。两三岁父母去世，十二岁跟着哥哥从郏县讨饭到新野，两块钱卖给老王家瘸腿独眼的三儿子做童养媳，婆婆不喜妯娌排斥小姑欺负，受尽了折磨委屈。除了烧锅做饭打杂，其他针线活，田地活一律不会。生了一儿一女，好不容易抚养长大，三十年媳妇熬成婆，世道变了，儿媳当家！本想扬眉吐气翻身农奴把歌唱，谁知美梦成空！从此，当家就成了她的心结……

    那一年，公公和婆婆领着她去大孙子那住。陌生的环境，封闭的单元房和不通的语言，让几十年没有出过门的她极度没有安全感，精神开始有点不对劲儿，每天吵闹摔砸，住了不到100天，就大包小包收拾东西回到了老家。回来后婆婆逢人就说：要不是这个老太婆不习惯，我们住在老大那多享福（农村人的惯性思维：儿子在大城市有房有车就是有本事，父母就可以享福去了。）。乡间的人多嘴杂，闲言碎语传到了她的耳边，她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自得病七八年来，每天晚上从十一点骂到凌晨4点，早上七八点骂到下午三四点！骂的内容要么是：你排场，你有本事，你当家，要不是我你们咋有真好的日子过！给你们挣了这么大的家业，呜哩哇啦一大堆……要么就是沉浸在自我世界里不能自拔，一人分饰几角儿，用不同的语调和语气自言自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让旁边的人心惊肉跳……

        公公是个忠厚老实又孝顺的人，婆婆也是心地善良的家庭妇女。这么多年来，把老太太照顾的无微不至，尽管也有怨言，可是公公弟兄一个，也无人可以分担。久病床前无孝子，公公婆婆七十多岁的人了，要经常面对她的这些状况，特别是近两年生活又不能自理，吃喝拉撒睡都需要照顾，还要听她日夜不断地吵闹，确实也失去了一些耐心。八月份，老太太突然拿着拐杖追着婆婆就打，体弱多病的婆婆又惊又吓，一下子病倒了！大哥远在外地落户，工作繁忙；作为小儿子的我们正赶上开学招生季也无暇顾及！两个姑姐多方求医问药，轮流照顾伺候，终于有了好转，老太太再次犯病，又是一通闹腾，婆婆再次受到惊吓，被医生下病危！多年积攒的怨气终于爆发了，家里的所有人矛头一致对向老太太，恨不得她马上有多远滚多远，永远消失……

    女儿发烧在家住了一周，天天面对吵闹的环境和姑姑奶奶的抱怨，耳熏目染的学会了他们的日常对话，这不，晚上做梦还梦到了！

    听了女儿的称呼，联系家里的环境，回想起孩子在那一周里每天打电话的第一句话就是：妈妈，我想回幼儿园的家，我不想在奶奶家！是的，我们一直把孩子带在自己身边，教孩子尊敬长辈，孝顺老人；换了环境，孩子发现这个和妈妈教育的不一样的现象，她肯定会有矛盾的无助的心理：妈妈和奶奶都是长辈，到底是妈妈说的对还是奶奶做的对呢？

    五年半的教育抵不过一个星期的环境熏陶……